“敬樂云!”
裴岑說完,飲下杯中酒就要告辭,對此,未有人強勸。
這時,殿門口喧嘩。
“……別走!……你是當日那個威脅城守,勒令閉鎖城門之人?……站?。∪舨皇悄?,我樂云歸鄉父老不會死!是你殺了裴將軍的妻子和女兒,殺了我舅公一家!你是兇手,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親手……”
要“替天行道”之人屬府衙,官階不低,認出秦蒼就是當日賊人,揪著不放,侍衛勸說不下。場面難看。
其實,今日半數之上的赴宴之人,對裴岑的情感很微妙:盼望他出席,更盼望他早些離開。
裴岑已經“告假”好些日,今日能到場,南北營眾人和府衙決策者慶幸不已,暗自松了口氣:如果說鹿澤其領兵力戰,是為保家園迫不得已,那么今日裴岑能出席慶功宴,就不僅是給足了府衙面子,更是表明他對北城門之事“既往不咎”。
從前往后,裴岑依舊是樂云的裴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件事足以叫人安心。
可是正如秦蒼猜測,她自身或許只是棋子,但此席上所立府衙者、北營守軍哪一位不是默許其“行兇”之人!如果秦蒼被叫囂為“兇手”,那么他們是什么呢?
于是一時間無人敢言。
裴岑不知做何所想,見狀,反倒停下離去的腳步,抓起身旁小案上的玉壺,一飲而盡。喝完,對門口的人道:“讓她進來?!?
秦蒼終于得以進了大殿,與裴岑、與樂云眾人面對面。雖然是以這樣不太體面的方式。
于是她脫下竹笠、摘下面紗,對著無人落座的上座位子俯身施了一禮。
“他所言是真的嗎?”裴岑問。
剛才那男子語速快、所述眾多,裴岑卻問得很籠統。
眾人目光聚集在這個裹著黑袍的女子身上。秦蒼有些猶豫。
若為自證清白,現在是可以說明因果的。如此,自己則能夠徹底摘干凈??墒窍鄬Φ?,樂云府衙和裴岑就會成為被指點的對象。
如今樂云剛剛結束與豫楓嶺的對峙,不僅要安撫陣亡者親屬,且要在被新坤視為眼中釘之前,盡可能多的聯結南部諸郡縣勢力,與其建立盟約。此時正需要上下一心,一旦民眾陷入對決策者的不滿和懷疑中,難免不被有心之人乘虛而入。
對于裴岑,秦蒼心里有愧。
秦蒼從沒有見過裴岑妻女,但不知為何,這幾日她腦海里總下意識勾勒出她們的樣子。將士們說嫂夫人和豫楓嶺的許多女子性子相似,活潑又有些潑辣,是一個會因為被菜油濺到手背,揪著裴岑耳朵罵娘,從此再也不下廚的人。
她應該很怕疼吧??墒沁x擇用劍鋒劃破頸脈時,不只是疼痛,她明白從此再也見不到女兒和丈夫了。只是她仍希望那個從城門上跳下的士兵可以活下去,并且讓更多人活下去。
再功利些說,當日樂云府衙并未有明文下令,秦蒼與其爭辯多半只能吃啞巴虧。而通往巫王山之事秦蒼還有求于裴岑。
于情于理于利益于道義,咬定道:“是。都是我?!?
裴岑走上前幾步:“你來做什么?”
“我……我希望樂云能重新修筑通往巫王山的路?!?
裴岑沒有糾纏北城門的話題,這讓殿上許多人心里松了一口氣。秦蒼有些驚訝其明知顧問,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實際上觸碰了樂云即將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既然與豫楓嶺制定盟約,那是否意味樂云將就此全面打開城門?
而當年樂云閉鎖城門時,拆除巫王山鐵索,是其標志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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