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需要溫鄙城在東部戰場無法抽身;二來,還要讓他對王上全然放心,愿意將嬰冬軍四散各地。”
“……岳丈的意思是?”
任允轉向蔣通,再一次伏跪下去:“臣請死諫,一來請王上俯首與竟原合作,二來……將兵符全權交于溫鄙城!”
“什么?!”
蔣通拍案而起。
任允不抬頭,話語卻不止:“王上‘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若將王上所掌握兵權盡授予溫鄙城,此賊子必然再不會做出危害王上性命之事!不僅如此,依賊子秉性,其必然更加驕縱無畏,以為王城之內再無人能與其匹敵!這才能讓他允許嬰冬徒孫放手一搏,收復北陸各失地!至于與竟原合作,實屬無奈:新坤無人可信,只有遠交近攻,先共同鏟除溫鄙城,再圖從長計議!”
任允說完不再言語,他的聲音卻還在房梁之上縈繞。
蔣通低頭看著將四肢蜷縮在一起的老人,滿腦子都是幼時茅房中的石塊。
任允為官多年,自覺忠言逆耳、直言無誅,實際上樹敵太多。他或許自己都不記得,某個深秋的傍晚,曾有個寒門書生呈上萬言書信、苦苦請求與其相見。可是他卻最終,讓仆奴帶了“進趣于時,徒矯浮華”這四字便打發了他。
那是蔣通與任允的第一次“會面”。他當時也是這樣跪在其府門之外,央求著對方采納自己的意見。
有些事情永遠不會再提起,但這并不等同于忘記。
“本王聽聞,太傅與亡國舊主情誼頗深。老實說,蕭氏兄弟若無謀篡之心,本王對其才能、勇敢也會深感敬重。”
對于任允的“死諫”,蔣通沒有給出答復。突如其來的評價讓任允頓如雷擎。只見老人猛然抬頭:“王上,危若朝露之時,王上萬不可受奸人挑唆,懷疑臣通敵!”
蔣通不答,任允又大呼一聲“王上”:“王上!臣終身所學,忠為最大,如何敢逆?臣之衷,是衷于北陸,衷于北陸之王,并非愚忠于某個黨羽氏族!
“臣固執,學不會阿諛奉承、學不會陽奉陰違,也沒有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本事。可在臣執意留在奉器時,就已經把自己獻給北陸、獻給王上您了!臣聞‘孝子,天下愿以為子;忠臣,天下爭以為臣。’若臣叛王,難道賊逆就以為臣能貞忠于他們嗎?
“臣執意留在奉器,甘忍嘲謗終不悔,只愿為北陸盡忠、為王上肝腦涂地。此計需王上忍氣吞聲、迎合賊逆,臣如何不是肝腸寸斷、萬死萬死!可是為了最終可以一統北陸,王上此刻自斷一臂、臥薪嘗膽,未嘗不可!”
隔了許久,蔣通的聲音在任允頭頂響起。
“岳丈誤會了。四達與蕭氏一族并無深交,突然想起,提了一嘴而已。岳丈莫要思量過深了。”
這時,就聽書房外、院子里嘈雜起來。
此刻子時將近,按說不應當有人來訪。君臣對視,蔣通連忙將任允扶起來,兩人迅速思量若有質問該如何應對。
好在來的不是“外人”。
“娘?!……這……您這又是怎么了?”
書房外,女眷跪了一地,各個哭哭啼啼,好幾個臉頰紅腫,顯然是被打過了。
蔣通一邊走向牛嬸,也就是如今的新坤太后,一邊感到頭疼。
“什么叫我‘又’怎么了?我一個鄉野來的太婆,我能怎么?”牛嬸邊說邊一手抹眼淚、一手垂腿:“我是造了哪輩子孽,兒子娶了媳婦心中就沒了娘。若是還有神仙菩薩在,就開開眼幫我這老太婆評評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牛嬸本就一副好嗓子,如今不再挨餓受凍,眼見面頰身軀愈發圓潤,哭天搶地中氣十足,生生將一地女子的啜泣蓋了個嚴實。換氣時偶然抬眼,看見任允也在!哭聲更大了。
“到底是老丈人比爹親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