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烤肉餐館里的喧囂窒息了一瞬間，但是食客們似乎都沒感覺到那個停頓的瞬間，伸出去的筷子在延遲了三分之一秒后繼續(xù)伸了出去。

羅奇張大了嘴，“喔喔哦，這排場也太大了，我是不是應該握緊我的小叉子？”

杜正一笑了一聲，他今天心情很好，無論是誰都不能破壞他的好心情。他抬起頭隨意地望向擾亂力場的方向，還來得及看見空氣的細微波動。

羅奇自己不能看出來這些蛛絲馬跡，但是他一向唯杜正一馬首是瞻，看見杜正一望著木頭方柱，立刻也望了過去。

烤肉店的裝修不算高檔，地域的宗教風格混合著現(xiàn)代的實用主義風格，四邊房頂懸掛著的小音箱播放著旋轉(zhuǎn)的印度音樂。六根方形的木頭立柱撐起房梁，木頭立柱上的油漆應該重新刷了，扎手的木刺都豎了起來。立柱將屋里分割開了幾個區(qū)域，每個立柱后面都擺放著兩桌，客人們席地而坐。

烤肉用的是明火，木炭在鐵網(wǎng)下燃燒，油脂滴進木炭上，燃燒出了大量的煙。屋里的排風系統(tǒng)不太好，整個烤肉店里都有些煙熏火燎，所以在這里吃飯的人多是男人。

羅奇不在乎有點煙火，這座城里的烤肉店不多，他沒有什么可挑剔的。但是當他看到質(zhì)料高檔的女性法師袍從立柱后面閃出來的時候，他吃了一驚。他當然知道，以這種排場露面的人不是為了來吃肉的，但在這樣的場合里閃出夫人的袍角，違和感還是強烈地刺激了他。

女法師就像從木頭立柱后面的陰影中走出來，即便還沒看見她的真容，羅奇已經(jīng)聞到了她的香味，看到了她的身形，她走路時的姿態(tài)，她袍服上的花紋，這些細微之處無一不在表露著她的女性特征。羅奇的精神狀態(tài)還沒有完全回落平穩(wěn)，儼然驚弓之鳥，看到女法師就免不了心驚膽戰(zhàn)，總覺得惡鬼纏身，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不過就像日頭讓人心頭的鬼影消散，烤肉的世俗香氣也跟始祖法師的冤魂格格不入。羅奇定了定神，重新看向那個來自陰影的女人。

他沒法一眼看清她的相貌，甚至如果細看的話，羅奇敢肯定自己看到的形體也不是真的，每一秒鐘他看到的她的身形都有細微的變化。羅奇心里明白，她要么也是一個意念大師，要么她身上戴著罕見的符咒。

羅奇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把精力放在他能確定的細節(jié)上。她穿著一件橄欖綠色的衣裙，外面罩著袍子，頭上戴著成套的風帽，衣服的質(zhì)料很厚實，很適合旅行。羅奇猜想她不會太年輕，連杜正一這么老派的體面人都不愿意穿傳統(tǒng)款式，就算他不穿offhite，羅奇也想象不出來杜正一穿交領袍子。如果他硬要想，他只能想象出杜正一穿著酒店浴衣的樣子。

交領袍子是這塊土地上法師們的正裝，大概是在魏晉南北朝的時候定的番。不過法師的袍子在當時肯定要算時裝的簡化版，據(jù)說這套衣服在千年間少有變化，如今羅奇能從中看出的魏晉之風大概只有寬袍大袖。如果當年當真有時尚可言，那這套設計可以稱為魏晉性冷淡風。

不過巧的是其他陸地上的法師的穿著跟他們大同小異，差別可能只是袖子的尺寸，衣服質(zhì)料的差別，法器懸掛的位置。

不管穿著橄欖綠法師袍子的人是誰，羅奇知道她都掐準了時間，就是正朝著他們來的。

他盤算著自己到底能認識多少個女人，順便幫杜正一盤算著他能認識幾個女人，不是他瞧不起他哥，肯定不會多。

羅奇短暫地想到了范矢的那個跟班來傳遞消息，但轉(zhuǎn)眼就否定了這么想法。他漸漸能感覺到每個法師都有自己的魔法氣質(zhì)，那是一種特別微妙的東西，就像聲紋，就像虹膜，就像指紋。他沒有特別為自己能看出這個而自豪，倒是很好奇杜正一能不能看出來。

他下意識地瞥了眼杜正一，他看的出來杜正一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