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哪有什么家可說，只不過是暫居煙花之地罷了。“

蘇耀看著那如水霧般的眸子里流露的黯然，心下不禁微微懊惱于自己的莽撞，剛才的情形自己又不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女子的身份顯而易見，不過自幼良好的家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開口安慰。

“姑娘，是小生失禮了，不過姑娘也說了是暫居，將來一定能覓得一個知心人彼此相知，讓姑娘不致一直輾轉流離。“

凌白月很快掩飾好自己變幻的眸色，莞爾一笑，帶著兩分俏皮與靈動，

“知心人尚且遠在天邊，不過公子卻是近在眼前，不知公子能否收留小女子一晚，明日霞光初放之時，小女子自會離去，公子允否?“

蘇耀從未見過這樣融和了單純可愛和魅惑動人兩種氣質的女子，只覺得對她充滿了好奇，竟然沒有仔細思索她語氣里的試探與挑逗，微微側過了身體，就將凌白月讓了進去，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這樣的行為有多么欠考慮的時候，那抹嬌小的身影已經定定的坐在了燭光下了，此時他也不好趕人了，只好默默的站在簾前，進也不是，退也維谷。

仿佛是看出了蘇耀此時的尷尬與局促，凌白月淺淺一笑，不負剛才的活潑可愛，倒是有兩份大家閨秀才有的沉靜氣質，不過這樣的氣質里卻沉淀著一份深深的憂傷，

“公子不必拘束，白月雖然不是良家女子，卻也沒有墮落到更深，我是不會想著趁機攀上高枝的。“

“不是的，姑娘你誤會在下……“

蘇耀不料她會這樣想，急忙開口解釋。

“我知道，我這樣的人走進公子的船內，難免讓人多想，可是我只是不想這么快回去，今天人人都看到了我的窘迫，我只是想暫且找一個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的地方安靜的待會兒……“

“我知道，一個已經淪落到如此境地的女子還死死巴望著一點兒所剩無幾的自尊心，其實可憐的很有些可笑……“

“可是，我也是一個人啊!我每天都要假裝自己是快樂的，要笑臉迎人，可是難道我就不配擁有喜怒哀樂么？難道我想變成這樣么？“

說著說著，凌白月的聲音越來越悲切，到最后都是泣不成聲了，一把伏在案前，嗚嗚的哭出聲來。

蘇耀不由的更是慌張無措起來，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下意識守禮的行為讓眼前的姑娘情緒爆發了出來，可他委實沒有見過哪個女子在他面前哭成一團，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猶豫了半晌，見凌白月只是把臉深深的埋在臂彎里，沒有起身，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出聲解釋道，

“凌姑娘，我只是……“

卻不想，凌白月突然抬起了頭來，臉頰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沖著蘇耀柔柔的一笑，有點哀求的意味在里面，

“公子，你有酒么?“

……

另一邊，已經遠去的船上華服公子，一只手懶懶的支著下巴，半垂了眼簾，慵然的聽完了手下的匯報后，挑了挑自己好看的眉，嘴角扯了扯，發出一聲滿意的輕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