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居山一如往常寂靜,山下紛紛擾擾,皆無它無關,卻都因它而起。
入室時,高翼已經換了宮裝,是她這輩子都沒有穿過的皇后宮裝,伶仃的步搖被宮人搖得叮叮作響,從銅鏡里瞧了身后人一眼,也不過是淡淡撇下眼簾,聲音極冷,“在外候著吧。”
這一侯,便是大半時日,伊人站在院中,任憑太陽高高掛在她的頭上,眼看日頭就要上來,山下敲鑼打鼓,熱鬧竟然傳到了山上來。
“我以為,同娘娘相伴這十多年,會有不同的。”
“公主,我為君,你是臣。”
“是么?”伊人忽然自嘲一笑,余光看到她正紅的裙角,頭上撒下一片暗影。
“公主不想看看,你陪了十幾年的人,長什么樣子?”
面紗下的伊人輕輕一笑,“不了,娘娘避世,自有娘娘的道理。”
恍惚間,聽到一聲輕笑,那笑意有幾分惋惜,伊人只當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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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熱鬧鬧的皇城,也有別樣的喧囂,這樣的喧囂無關新帝登基的威嚴,僅僅是因為有熱鬧可看。
十七騎馬看著攔在眼前的人,面色發冷,久不見的戾氣此刻也全部展露出來,卻不見轎子里的新帝有什么指示,眉梢微挑,又恢復了往日那番吊兒郎當的模樣,冷眼看著底下那群人嘰嘰喳喳。
大燕從前是文武對立,高擎和蕭野在爭,世家要么戰隊,要么安安穩穩閑散著等著落敗,被打壓慘了。
眼看現在蕭野倒臺,新朝初立,而新帝又不是宮里出來的孩子,這不找到空子,上趕著為自己爭取利益來了。
即便有先帝遺詔,有玉璽在手,世家“倚老賣老”,大庭廣眾之下,話里話外都在懷疑新帝的身份,問他如何證明他就是當初“夭折”的皇長子。
十七被這群人文縐縐又帶有威脅的話氣笑了。
當初蕭野還在的時候怎么不見這群世家出來蹦跶,眼下新朝初立,這是算準了要他們這些老古董來撐場面前來討要恩賜了,吃相著實難看。
沈其崢有心要和他們辯駁,被十七攔下來。
聲音不大不小的響起,“陛下都還沒有說話,沈將軍急什么?”
沈其崢聞言,眼神輕飄飄落在他身上,不著痕跡退后半步。
十七上前,客客氣氣道:“各位大人這是算準了前來找陛下討要恩典呢?這么多人看著,新帝登基游城,還是不要生什么事端,免得以后什么天災人禍都怪在我們陛下頭上,說陛下不祥,那各位大人的罪過可就大了。”
聞言,周圍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大有當作一場熱鬧看的意思。
十七騎在馬上,低頭俯視那群世家,就見那群世家面色各異,滿心算計,瞧著就讓人不喜。
世家糊涂,有人出頭,大抵是說他們衷心,說他們效忠皇帝,為國著想,出于對皇室正統血脈的考量,明里暗里野在說他們世家是大燕的根基。
“哧”十七沒忍住,嗤笑一聲,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身后的蕭予安亦沒有表態,任憑一眾隊伍,長龍似的直愣愣的站在路中間,任由百姓笑話,為首的十七還時不時嗆他們幾句。
就這樣路中間對峙了許久,也沒有絲毫要打發他們讓新帝登基的意思,世家這才慌了,他們本就是打算在眾目睽睽之下了,新帝就算為了大義的臉面,會“不得已”重用他們世家,只要讓他們鉆個空子,不愁以后沒有出路。
誰知道這新帝是個直腸子,半點不退讓,寧愿白白誤了登基的吉時,也不愿意退后一步。
那群世家也不是吃素的,新帝已然得罪,橫豎都沒有好果子吃,為首的幾人眼神一對視,立馬有人站出來,大義凜然,要求檢驗蕭予安的正統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