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蒙天賜泡在煙霧迷蒙的熱水池子里,泡得暈暈乎乎的。
多天來的污垢跟疲憊,擔心與恐懼,似乎已經被熱水帶走,只剩下說不盡的放松與舒服。
鄰近的幾個人正在聊著事情。霧氣騰騰的,就算大家“坦誠相見”卻誰也看不見誰,增加了幾分神秘之感,也增加了幾分推心置腹的勇氣。
有個中年聲音激動道“一個多月都毫無你的信息,我們都還以為你真死了,傷心了好一陣。”
另一個稍微老一些的聲音一副早知如此的語氣道“我就說他是詐死,你們還不信,像他這么雞賊的人,我們都死了他還好好活著了,我從來不相信他能這么容易被一個小子撂倒。正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另外一個聲音尖一些的中年聲音興奮道“這么久沒見,過年一定要好好聚聚,到時候定要多喝幾杯,不醉不歸。”
成為話題中心的人一直沒有說話,聽著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著自己的遭遇。
蒙天賜想“這個人也算幸福了,雖然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雖然別人都以為他死了,但畢竟還有人惦念著。”
他想,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一樣正惦念著自己呢?
他想,一定是的,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以質疑,唯有這件事,毋庸置疑。
蒙天賜本不愛聽別人閑話,又無地可避,開始靠著池子閉目養神。
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道“我這次本不該回來,你們且都當我已經死了,對誰都不要提起。如果有人知道我沒死,那我就真的死了。”
蒙天神猛然睜開眼,后面對話他已經快要不能堅持聽下去。
聲音尖的男人接著道“既然不想讓人知道,你回來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要不要幫忙?”
低沉的男聲又響起“我三十兒陪老母親吃完年飯,團完年,給她老人家祝完壽,就要走了。”
聲音稍顯老的男人道“老婦人生辰在除夕夜,也是一種幸運,兒孫都在身旁。”
蒙天賜似乎已經無法忍受這熱氣,慢慢起身,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大步離開了熱水池子。
外面暖烘烘的屋子有一張一張的床,是專門用來給客人按摩用的。
蒙天賜找了一張不遠不近,剛好能看清熱水池子出口的床趴下,毛巾搭在后腦勺上,開始享受按摩服務。
過了很久,久到蒙天賜的按摩已結束。
他似乎已經在這張床上睡著。
誰也不知道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熱水池的門口。
熱水池里剛剛小聲聊天的幾個人聲音終于又響起。
蒙天賜終于看到他們一絲不掛的熱水池走了出來。
他一眼看見了那個人,因為泡久了熱水的緣故,他的臉呈現豬肝色,右眼上方的傷疤越發明顯而恐怖,嘴角下垂,眼神惡毒。
不是他又是誰呢?
待這幾個人走遠去按摩,蒙天賜才慢慢坐起來,心中釋懷而又若有所思。
蒙天賜換好干凈的衣服在門口與李沐陽匯合,他現在的心情極好。
李沐陽“怎么感覺你泡了個澡,跟當了新郎官似的。”
蒙天賜不解道“怎么說?”
李沐陽“光鮮亮麗,衣冠楚楚,紅暈上臉,唇紅齒白,眼中含笑,眉目含春。”
蒙天賜“第一,衣服干凈了是因為我原來的衣服太臟,所以洗澡時讓人幫忙洗了衣服;第二,洗澡自然會臉紅,你臉不也紅了嗎?第三,什么含笑含春,根本、從來、絕對不存在。”
李沐陽“不存在就不存在,你著急什么。”
蒙天賜“我是解釋,不是著急。更何況這個澡堂男女分浴,我能跟誰眉目含情?”
說到眉目含情四個字的時候,蒙天賜突然想到了許久不見的沐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