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碗站了起來。他剛拉開大門,一道銳利的劍氣從身后發出,隱約中見到一條紅線,人影瞬間倒地。
正準備向前一步看清楚,肩上突然被壓了一柄出鞘的劍,他抬眼看去,一襲白衣的韋莊,出現在他身旁,淡淡說了兩個字,“退后。”
下一刻,朱友珪就被那劍氣逼得向后退了兩步,站在韋莊身后。朱友珪看見韋莊背對著他,極緩抽出了手中的劍,劍氣一瞬間在整個院子里震蕩呼嘯。
這個老頭子,竟然還會劍術,朱友珪閃過一絲驚訝。
這時他突然看見對面突然走出紅衣女子,負手而立,燦若繁星。斂袖作揖,朗聲道“岐王之妹,李幻音,拜見先生。”
短短十一個字,雖是女聲,擲地鏗鏘有聲。
朱友珪抬頭看去,女子一襲紅裙沙沙作響。她的身后還站著幾個人。女子話語剛落,身后諸人刷一聲歸劍入鞘。
整個院子瞬間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朱友珪扭頭看向韋莊,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個作揖的動作,回道,“王女殿下,關中之役一別,算來也有十年之久了。沒想到王女殿下還會記得我這個老書生,真是深感榮幸。”
李幻音微微躬身,微微一笑道“八年。”
韋莊頓時啞然失笑,半晌點頭道“當年你不過才四五歲的年紀,你倒是記得清楚。”
“一個中年書生和一個老瞎子合著伙欺騙一個四五歲小女孩錢財,誰能輕易地忘了?”李幻音依舊是笑。
韋莊雖然面帶微笑,但站在身旁的朱友珪卻能看見他的嘴角嚴重抽搐。今天剛收個學生,結果爆黑歷史的人就來了。
朱友珪也掃視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窈窕少女。
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
不愧是未來的女帝,從小就是美人胚子,更是具有唯我獨尊的氣勢,穩居韋莊之上,剛進門便能先聲奪人,掌握主動權。
微微一頓,韋莊抬眼看向李幻音,往日一個純真的小姑涼此時變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十四歲少女,可那些年的事兒,一眨眼仿佛還是昨天。
他似乎還是……算了,還是不回憶了,這并不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情。
半晌,韋莊收回思緒,對著李幻音笑道“年紀大了,我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李幻音的視線慢慢游走,從簡陋的屋子,破舊的院落,到折角的席子,全是劃痕的矮榻,甚至是角落里的積水,抬眼到漏水的屋檐,最終她把視線落在韋莊身上。
想起那年洛陽街頭,和一位老瞎子指點江山的錦衣青年,李幻音的眼神終于微微一亮,輕聲嘆道“一眨眼,已是物是人非,昔日端已先生,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如何不令人唏噓。”
許久,韋莊淡淡看了朱友珪一眼,說“王女殿下,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汴州畢竟是朱溫的地盤,岐王之妹出現在此地,不妥。”
“先生,岐地雖小,但還是有先生一席之地。”李幻音忽然再次斂袖彎腰沉聲道“如果先生愿意……”
“我剛收了一個弟子。”韋莊打斷了李幻音的話,手掌微微一起,李幻音已被扶起,甚至吹散少女肩上的輕塵。
“先生,三年之限已到,先生已是自由之身。更何況,九州即為棋盤,先生你愿為棋子嗎?”李幻音眸光沉沉,一句話說的重若千鈞。
韋莊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朝著面前的李幻音輕輕笑了一下,他近乎低嘆地笑道“如若年輕二十歲,老夫定會跟你離開,但老夫如今天命之年,所剩無幾了。”
“先生!!!”
“王女殿下,身在棋局,身不由己。而老夫也不想像老瞎子那樣出去折騰了。好好享受余年就好。”韋莊看了眼李幻音背后站著的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