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就她所知,他發病的時候都很可怕,渾身充滿殺氣,大概率是要同人動手的。
當初在丹殿是那樣,前幾日在那湖邊也是如此。
所以,他剛才發病的時候就一頭扎進了這黑漆漆的演武場,是怕自己會傷害到別人嗎?
她真的很抱歉,若不是她今日耽誤了時間,他也不會平白遭遇此事。
頭頂忽然一暖,他的大手覆蓋上來,還在她的頭發上揉了揉:“無妨,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
她愣住,他習慣了什么?
是習慣了被鳳妃的香引得發狂,然后自己一人躲起來硬抗嗎?
還是習慣了所有的不堪都自己一個人來承受?
她看向他的方向,想問清楚,但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倆人在黑暗里坐著,數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無間,如果不做太子,你以后想去哪里,做什么?”她沒話找話道。
無間似笑了笑,聲音里帶著點愉悅:“四海為家,做個游俠。”
她扯了扯嘴角,也笑了:“和你之前在無定寺那樣?”
她還記得初見面時他鳥窩狀的亂發和松松垮垮的衣袍。
“不一樣,那時我是在等你。”他語氣輕緩道。
“等我?”
“對,準確說,我在等第一個能學完《醫典》之人。從二十歲離開軍中算起,我一直跟著《醫典》,直到遇見你。”他解釋道。
“為了你爹?”她問。
“嗯,”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上一世太過桀驁,從不是個好兒子。”
若他上一世能多陪在皇帝身邊,能稍微留點心盡盡孝,就肯定能發現皇帝的異樣,也就不至于最后落得父子皆不得善終的下場。
她沒說話,這事她沒有發言權,前一世她對自己爹地也不怎么好,對他的話是不聽不信不待見。
平日里不見面還好,一見面就是一頓吵,父女倆經常大眼瞪小眼的。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那時真是少不更事啊。
“嗯?”他語氣不善:“笑什么?”
“沒什么,”她忙擺擺手,想到他看不見,她又停下了:“我在笑我的上一世,我對我爹也不怎么好。”
他又不說話了,空氣里很安靜。
包扎過后,那股血腥味兒已經淡了許多,混合著她身上的藥香,變成一種新的有些奇怪的味道。
又過了片時,無間忽然撐著地面站了起來:“子時已過,可以出去了。”
“這么快。”她咕噥一聲也連忙爬起來。
無間伸手拉門,二人走了出去。
天邊還是那彎新月,蘇公公和馬侍衛帶人正站在不遠處,見他們出來,立馬走了過來。
“殿下,您沒事吧?”蘇公公不敢直視無間,只低頭彎腰恭聲問道。
“沒事。”無間隨口回了一聲,又瞅了小冬一眼就往寢殿方向走。
小冬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
空氣里很干凈,雖然還是有各種花香撲來,但是那股特殊的淡雅的香氣已經不見了。
蘇公公與馬侍衛二人對望一眼,連忙追了過去。
“你用溫泉池,我去別處。”回到寢殿,無間丟下一句話就沒了人影。
小冬走回內殿,大床上已經放了一套雪白的睡袍,包括里面的褻衣一應俱全。
她瞅了瞅自己,裙擺上沾了不少血,連袖子上都是。
這幅樣子的確有些狼狽,她便抓起床上那套衣服穿過了小門。
一夜無話,她睡得非常好,等醒過來時已經晨光大亮。
“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