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了許久的夜色,終于安靜下來了,擾人清靜的雷聲,風聲,爆炸聲,喊殺聲,垂死的呻吟,尖叫,所有的聲音,都已安靜下來。
陸連山低頭看去。
在他心竅處。
并成指劍的黑色手指上,還有鮮血滴落,就如一把短劍,從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涌動的力道,帶著麻痹,灼熱,撕裂的痛,在他這半鬼之軀中翻騰,破壞,將這軀體,毀傷殆盡。
那雷槍太快,快到風體云身,都來不及施展。
鬼武者,有高于武者的自愈力,但在眼下這種心臟都被撕裂的情況里,自愈力再強,也救不了它。
下一瞬,它的手臂被沈秋扣住,在還帶著電弧擊穿空氣留下的焦臭味中,被從高空以一個過肩摔的姿態,狠狠的砸向地面。
像極了隕石墜落。
他還想喚引風來托舉身體,但心竅處的傷痕,卻如破碎的,漏氣的氣球,讓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快速消散。
他輸了。
他被騙了。
被沈秋剛才那純粹武者的姿態,騙了,自己心中竟然也涌起了一股熱血,不管不顧的去和沈秋打近戰。
自己那點微末武藝,又怎么可能在近身戰里,打過沈秋這等博覽天下武學的左道妖人?
“砰”
猙獰的鬼武之軀,砸在地面的廢墟里,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壓著他,將他整個轟入地面,打出一個人形凹陷,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在那濺起的漫天塵里,他躺在碎石堆下。
瞪著眼睛,看著安靜下來的夜空。
一向冷靜的自己,怎么會如此沖動?
明明方才已打定主意,要以神異威能,拉開距離,和沈秋打消耗戰的。
嘁。
真是暈了頭了。
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頭頂的夜空似也模糊起來,體內的風雷神鬼靈在躁動。
它像是嗅到了陸連山的虛弱將死,就像是嗅到了自由的契機,它在從心靈中陰暗的藏身地里爬出來,正在奪掠這具軀體。
作為自各色怨恨中誕生的鬼靈,它可不需要完好的心竅,就能活下去。
它與陸連山共生了十七年,作為力量的提供者,作為奴仆一般過了十七年,不就是一直在等待眼下這個機會嗎?
陸連山還想繼續控制它,但他做不到了。
他就如一個生銹的陷阱,已經捆不住這蠢蠢欲動的鬼靈,自由的時刻已到,奪了這具身體,自己便能在這萬丈人間里,逍遙快活。
陸連山感覺到了,他已聽到心中傳來的桀桀笑聲,但懶得去管。
愚蠢的鬼靈尚不知曉。
那個打敗了他的妖人,是不會允許任何靈異,禍亂人間的。
自己身為一個惡人,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完。
自己已無力對抗。
在這生命的最后時刻,自己也該歇一歇了。
于是,他閉上眼睛。
都說人死的那一瞬,一生那些難忘的畫面,都會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飛掠而過。
就如此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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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陸連山。
寧波陸家長子,出生在歸藏山莊,父親總說,我出生的那一日,他讀《連山易》有感,便有了我這個名字。
哦,弟弟的名字由來,也是如此。
父親是個喜歡算經的武者。
不僅卜算之能天下第一,武藝,也是天下第一。
可惜,我不是個適合練武的料子,多少讓父親有些失望。
直到,弟弟出生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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