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月是來過大羲皇宮的。
七年前她隨宮越回到欽天鑒時,宮越還是大羲帝師,時常不在欽天鑒,那三年她都是在自學,藏書閣的書幾乎被她看了大半,也對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和處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在她剛開始謀劃一切時,某天宮越忽然回了欽天鑒,恰好看到在看書練字的秦觀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問她可想去京城看看。
那時秦觀月的活動范圍只限于浮云山周圍,最遠不過九江郡,京城還是沒去過的。
而作為一個古代國家的首都城市,瑯琊城自然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政治文化中心,秦觀月作為一個立志走遍滄瀾的人自然心動,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宮越當時還感嘆地摸了摸她的頭,感嘆她一定是想師父了,師父以后一定多陪陪你。
秦觀月也沒打破他的幻想,一路跟著他去了京城,進了皇宮,也看到了寧昭,知道了她這位便宜師父的另一重身份。
大羲帝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列群臣之上。
她第一次看到宮中那些人對宮越的恭敬態(tài)度時,才真切感受到欽天鑒這座學宮的地位,以及她這位笑瞇瞇的師父的手段與能耐。
宮越似乎真的只是帶她來看看的,將她帶著逛了一圈皇宮,宮中人好奇地偷看她,似乎很驚訝位高權重的宮先生身旁怎會突然多了個小女孩,卻也沒人敢與她說話。
秦觀月心理年紀都快四十了,自然也沒興趣找人玩耍,倒是默不作聲地將宮中情況聽了個七八分,也大概知道了當年和宮越一起撿到自己的那個男人的身份。
而后不久的一日,寄云殿便來了位上了年紀的客人。
二人聊了些什么秦觀月沒注意,卻無意中聽到了那句狂傲的話,于是她沒忍住扭頭看了眼。
這一眼讓宮越瞧了個正好,便笑著讓她來見過師公。
秦觀月過去見了個禮,然后才知道這兩人討論的居然是自己的事,這位老人家要自己如國子監(jiān)讀書。
秦觀月直接拒絕了,那兩人都愣了。
“我還是頭一次想收人當學生被拒絕,偏偏你還不說原因。”
鐘玉慢條斯理地吃著糕點,“現(xiàn)在你可能告訴我原因了?”
哪有什么原因,無非是身不由己罷了。
那時秦觀月已經(jīng)服下掌中蓮,宮越和寧昭不可能讓她離開欽天鑒,更不可能讓她泄露欽天鑒的秘密,到時等著她的就只有被滅口這條路,她當然不能同意。
“當時年紀小,舍不得欽天鑒,不過祭酒當時為何會想收我為學生?”秦觀月問。
“欽天鑒不是個好地方。”
“……”
秦觀月心頭一跳,面上若無其事地笑問,“祭酒何出此言?”
“你是宮越唯一的徒弟,必然是他重視的人,我不想你再走他的路。”
“祭酒還未回答在下方才的疑問。”
“……自古文人論國事,將軍征疆場,帝王奪天下,欽天鑒養(yǎng)的不是文人,是謀士。”
鐘玉抬眼看了她一眼,蒼老的雙眼有著洞察世事的淡漠平靜,“而謀士,身前加榮光,死后無土埋。”
“身前加榮光,死后無土埋……”
秦觀月彎了彎嘴角,“這般說來,謀士確實慘,別說不如文人將軍,連普通人也不如。”
“文人頌國威,武將揚帝名,而謀士玩弄權術人心,走的是見不得人的那套,見的也是帝王不能為世人所知的一面,怎可長久?”
鐘玉目光沉寂地看向她,“自古謀士算天下,自然也知道這一遭,有人認命,留下生前身后名,有人不甘,欲以一己之力抗爭,最終身死名毀,留予史書的也不過是一句亂臣賊子得而誅之。”
秦觀月垂眸把玩著一粒黑色的棋子,看不清神色,“先生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