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月睜開眼時眼前是久違的一片漆黑,還有鼻間濃烈的血腥味,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車禍的場景。
她那時也才不過三十多歲,人生剛開始好轉(zhuǎn),似乎各種不幸終于離她而去,卻沒想到那半生的不幸就已經(jīng)是她的一生。
人死后沒有靈魂,只有無盡的黑暗,她沒有看見自己的一生,也沒有聽見秦飛羽的哭聲,她那奔波忙碌的一生到頭來連個回憶也沒有,以至于在滄瀾的這些年來她都很少夢到秦飛羽,反而多次夢到在新月城的情景。
她動了動手指,這才察覺到腳踝處蔓延而來的劇痛,以及全身各個地方的細微疼痛,應(yīng)該是墜崖時留下的傷。
耳邊隱隱約約能聽見外面斷斷續(xù)續(xù)的雨聲,模糊而真實,她輕笑了聲。
“笑什么?”
身旁的黑暗突然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很低,很輕,像在耳邊的囈語。
秦觀月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慢慢用手撐起身體,直接摸到的是干燥的枯草,再下面就是粗糙的石頭,顯然他們是在一個山洞里。
微微抬頭,可以看見不遠處隱約有些暗淡的月光,卻非常弱。
“笑自己原來還活著。”她說。
耳邊靜寂片刻,隨即便有人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既然這么怕死,又為何一次次將自己置于死地?”
“……”
秦觀月靠在他懷里,輕輕拽了下他衣襟,“我腳疼得厲害,是不是斷了?”
“對,斷了,你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
“是嗎?”
她輕輕笑了下,“那我以后就走不了路了,不能跟你回雍州了。”
黑暗里抱著她的人沉默了許久,而后緊緊抱住了她,“……你就是雙手雙腳都沒了,也要跟我回雍州。”
秦觀月忍不住又笑,伸手去摸索他的臉,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亂摸。”
“……”
她沒說話,心里不安的卻蔓延開來,她循著那血腥氣摸到他后背,頓時心落到了谷底。
“我記得你隨身會帶火折子,為什么不點?”
“……”
她握緊了手,腦海里浮現(xiàn)起越聞天毫不猶豫跟著自己跳崖的場景,“……我有點怕黑,點燃火折子好嗎?”
黑暗中寂靜了會,隨即響起一陣短促的窸窣聲,一抹淺黃的火光自黑暗中出現(xiàn),照亮了眼前的人。
火光映出了眼前人的臉,屬于白禪的那張面具已不知所蹤,此刻在她眼前的是屬于越聞天那張俊美到帶著鋒利之芒的臉,像極了他的父親。
可此刻這張臉一片慘白,臉嘴唇也因失血而泛著灰白,那雙眼里的光已黯淡大半,卻還是勉強對她笑著。
秦觀月心頭如利刃割過,低頭看去,呼吸一滯。
那肩頭被一根鋒利的樹枝前后貫穿,血染紅了半身衣襟,而傷口的血已凝結(jié)發(fā)黑。
“別看……”他緩緩伸手去遮她的眼睛,輕聲安慰。
秦觀月用力眨了下眼睛,將眼淚憋回去,才抖著手拿下他的手。
越聞天眼里劃過一絲無奈,“我已經(jīng)點穴止血了……”
秦觀月沒理他,把火折子插在石縫里,低頭脫了自己衣服,將其撕成布條,而后小心翼翼地撕開他傷口處的衣服,將隨身帶的止血粉全部撒在那處傷口上。
“……忍著點。”
她低聲說了句,而后不等越聞天回應(yīng),便猛地拔出了那根樹枝。
“唔!”
越聞天悶哼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連眼神都渙散了幾分。
秦觀月連頭也不敢抬,飛快將衣服堵在他傷口,再用碎布條緊緊纏住,用手死死壓著那處流血的血洞。
不知壓了多久,連雙手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