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文志,韓征威,鳳槿辭,何晟……從農田到商稅,到煉鐵,甚至還有紡織。”
質子府內,岑舞窩在圈椅里,翹著腿,一個個念著手上名冊記載的名字。
“鎮威侯之子,丞相之女,她秦觀月這是將大半個朝堂的權臣家的命根子都攥在手心里了啊,如此不怕得罪人,還真是為寧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啊。”
她話里的諷刺毫不掩飾,坐在桌后看信的越聞天淡淡開口,“她從不做無用之事。”
岑舞撇了撇嘴,沒說話,又抖著腿將剩下的名單都看完了,而后起身伸了個懶腰,瞥了眼一直沒吭聲的越聞天,忍不住出了聲,“她那封信加上落款才九十九字,你都從昨晚看到今天早上了,還沒看膩嗎?”
“話可不能這么說,從木棉寺出事后,秦姑娘要送這么一封信進世子府真的很難。”雷豫忍不住辯解。
岑舞沒搭理他,反而走到越聞天身邊,敲了敲桌子,“大喜之日將至,世子不準備一下?”
越聞天聞言看向房中角落,那里懸掛著一件男式云錦袍,通體絳紅,云紋暗繡,如同染上了赤色血花。
越聞天將書信收好,淡淡道“是該好好準備一下了。”
帝師府。
秋雨過后,庭院中的葡萄架招搖著翠綠的藤蔓,指頭大小的葡萄已經長了出來,秦觀月正拿著剪刀修剪著藤條,身后的金算子小心翼翼地盯著,生怕她多剪了根藤蔓。
“大人,您不是復朝了么?難道不用忙政務嗎?”
“我每天都在忙,而且誰說我復朝了?我只是心血來潮才去上了回早朝。”
秦觀月瞥見他那一臉心疼的樣子,忍不住笑,將剪刀還給了他,自己走到石桌邊坐下了。
金算子不好意思地走過去,給她倒了杯茶,“大人身居帝師之位,卻閉門在家,是在等時機嗎?”
秦觀月看了他一眼,“我一直覺得先生不是一般的神棍。”
金算子心虛地笑了下,“哪里哪里,行走江湖混口飯,笨的人自然都餓死了。”
“說的不錯。”秦觀月笑了下,附和道,“只有活下來,才能說別的,大家都是為了活著罷了。”
金算子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她,“大人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秦觀月笑笑,沒說話,抬眼看向頭頂的葡萄藤,“眼看著時候到了,葡萄也結了,一時有些高興。”
她話音剛落,妙妙便從外面走了回來,一臉心事重重。
“大人……”
“嗯?”
“我方才路過城南成衣鋪,見到他們將喜服送去世子府了……”
妙妙見她沒什么反應,又忐忑地問了句,“到時國公府那邊送喜帖來,您……去還是不去啊?”
秦觀月抬手托著下頜,沉思片刻后鄭重其事道,“去,一定要去,世子他穿喜服的樣子一定格外俊朗,我肯定要去看一眼,以后就看不著了。”
三日后,十五月半,仲秋天未明,城南便已熱鬧了起來,
良辰吉日,三書六禮,半城的百姓聚集在鄭國公府前等著看那為天子祭上英勇救駕的射余世子。
鄭國公府對上陽郡主這個侄女可算百般寵愛,真正準備了十里紅妝,那頂繡金絲的大紅花轎走過玄武大街時,秦觀月剛吃完早膳。
妙妙看她今日一身難得的描金黑衣,忍不住惆悵,“唉……”
金算子剛路過,聽她嘆息就問了句,“嘆什么氣?”
“大人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她今天早飯多吃了半碗,還穿了從前不怎么穿的黑色,太反常了。”
“……”
金算子在這帝師府待了也有幾個月,早看透這帝師府上上下下都對秦觀月有種迷之崇拜與憐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