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敘事堂,周瑜晝突然停住了腳步。
玉輕顏繼續向前走了兩步才停下來,只是沒有回頭,淡淡的詢問了句:“晝王殿下。”
雖是詢問的意思,但話卻是肯定的話。
周瑜晝輕聲嘆了一句:“阿回。”
玉輕顏輕輕轉過頭,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我知道西邊有條小澗,過去走走吧。”
他們,也真是好久沒見了。
“也好。”
玉輕顏稍稍頓住腳步,一瞬間又重新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上次在南山,是我不對。”周瑜晝看著前面的身影走的飛快,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只好不緊不慢,沒什么誠意的道歉。
沒人應答他。
“喂。”
“我那是有急事好不好?”
“原諒我啦。”
“好吧,你說怎么辦?”
玉輕顏終于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甚至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所以你今天為什么要見我?”瞞的好好的,就算她在楚容潯的馬車上看見了熟悉的字跡,就算在秋元節那日她解出函數,拼出拼音,上了南山,但是沒見到人,她依然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她要找到的那個人在哪里?可能放在一個月之前,她會很欣喜,只要有一丁點線索,她都會去尋找。
因為,她感覺,那是來自于一個世界的默契與信任,那是從小到大的教導之恩養出來的熟悉,會給她很多安全感。
免于無枝可依。
但是現在,其實不需要了,她適應了這里的一切,甚至早已經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來活著。她身邊有了很多可以給她安心的人,就算是他今天晚上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其實她也并沒有多么欣喜。
失望攢多了,就不會期待了。
他完全可以繼續瞞著她,平平靜靜的離開,他們也可以永不相交,雖然她想起來的時候,應該會惦念他一些,再想想為什么他不愿意見她。
但應該,也就僅此而已了。
畢竟,是面前這個人教會她:一生可依,自己為重。就算你再熟悉的人,不在你身邊,也總有他的道理。
所以,她對所有人抱得期望,其實都并不高。
她對誰都很好,但也不會過分強求,這其實,就是另外一種冷淡了。
但就算是這樣,有時候,還是依然會難過。
但她會很好的克制住自己。
以前的家庭醫生跟她說過一句話:沈小姐,你不可以這個樣子,因為這樣,你遲早會崩潰。
她問過:“那應該是什么時候?”
“也許,就是一個你覺得很重要的人離開你的時候。”醫生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告訴她。
一段前世的記憶突然涌進她的腦海里,玉輕顏晃了晃神,再看著面前這位月色下無雙的男子,腰間掛著的羊脂白玉,是高余冠之的好模樣。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過了一個很長的時間了。
周瑜晝看著她的眼睛,再也沒有笑出來。
“我只是覺得,我要走了,應該見你一面。”
玉輕顏看著他,搖了搖頭,“其實沒必要的。”
周瑜晝抿了抿唇,“有沒有必要,都已經站在這里了。”瞧著她疏離的眉眼,又緩緩的道:“阿回,其實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我不能再手把手的教給你一些東西,甚至在這里,隔著的不是車水馬龍,也不是華初燈上。在這里,想要見一面,都已經很難了。”
他們的思想遠離這里,可以相通,但現實的阻礙,是他們已經天各一方,總要按照既有的規則活下去。
能這樣見一面,卻還是要回歸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