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能,我之所有,都歸功于我天使般的母親。”嚴暮云的聲音低沉悅耳。
“林肯。”余裊裊很自然的接過話頭。“是的,我的母親朱麗安,她確實是一個天使一般的人。”
余裊裊講了很多,講朱麗安不遠萬里的收養,講她對自己盡心盡力的培育,講母女倆之間親密無間的相處……
“可是她離開了我,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余裊裊將臉埋在雙手治療。
太陽偏離窗口,投下一片陰影,而此時的余裊裊剛好被陰影籠罩著,整個人都都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傷和壓抑之中。
嚴暮云是一位非常稱職的傾聽者,他并沒有去干擾余裊裊的傾訴,只是靜靜的的傾聽,默默的陪伴著她。
時間過了很久,余裊裊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抬起頭來,似乎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已然變了樣子的世界。
嚴暮云以為余裊裊的指縫間一定會流出淚水,可事實上一滴淚水也沒有。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臉色比剛進門時要更顯蒼白,那對本應盛滿了笑梨渦也干涸了。
而她的眼睛,一對神采飛揚、顧盼生姿的眼睛,也像經歷了大火后的草原,滿是灰燼,一片荒蕪。
嚴暮云的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余裊裊的病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朱麗安對于余裊裊而言不僅是一位天使般的母親,一位指引人生的智者,更是構筑了余裊裊世界觀的先知。
對于這個性格內向的女孩來說,朱麗安是她的母親,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伙伴。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朱麗安的痕跡。
或者也可以說,朱麗安是她的精神支柱,是余裊裊和這個世界之間的一扇大門,朱麗安的去世,把她和世界之間的聯系斬斷了,同時也摧毀了她的世界。
嚴暮云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位母親,她教會了余裊裊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一切技能,卻忘了告訴她如何面對沒有自己的世界。
這個看起來冷漠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姑娘其實心里還住著一個渴望溫暖、渴望依靠的小女孩兒。
日光徐徐推移,半明半暗中的余裊裊逐漸呈現在陽光之中,長長的睫毛像蝴蝶忽閃著的翅膀,掩蓋住了琉璃般的目光。
“是我說的太多了嗎?”終于從自己的情緒中艱難走出來的余裊裊這才注意到醫生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了。
嚴醫生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讓人信任的感覺,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說了太多關于母親和自己的事情。
“不會,”嚴醫生笑了,笑容中泛著溫潤的光,“說的事情多一些也便于我了解你的病情。”
嚴暮云在病歷上勾勾畫畫,“我們今天的治療先到這里,”合上了病歷,“我需要和你的監護人談一談。”
“沒有了,”余裊裊的神暗了一下,“只有我自己了,和我說就可以。”
“唉——”嚴暮云在心里輕嘆一聲。
今天的預約本來已經滿了,是為她預約的那位女士幾經周折才讓自己破了一次例。看來這位余小姐還是封閉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