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并沒有什么植物。
它干凈整潔得像沒有生靈居住一樣。
即便柳凝戚美好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即便這正堂里掛著不少外界難得一見的畫作,作為外來人的左安石依舊不喜好這個府邸。
不自然的,左安石想到了左府綿綿不絕的蟲鳴聲。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門外,竟發(fā)現(xiàn),在與正堂面對面、門對門的倒座里,有幾株格外惹眼的花枝。
這花枝好不好看,左安石倒是不知道,反正,他覺得這幾枝花比王霖的書畫好看。
不喜墨寶的左安石并不懂什么書畫。
他木木訥訥地盯著幾片花,恍惚得好像什么都沒聽到。
王霖有些惱火,卻還是賠著一張笑臉,客客氣氣地看著這個小少年。
反正王霖只把左安石當做一無知稚子。
可他不知道,這個年齡上還算得稚嫩的左安石已經(jīng)不算孩子了。
當左安石再次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柳凝戚的時候,他的心竟然堵塞了起來。
原本打算替左寧辯護的心突然消散。
左安石堆起一個笑容,非常誠懇地答道“姐姐就是姐姐,我沒有什么好說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離他不遠的柳凝戚微笑。
原來,相對于那個連真假都不知道的姐姐,他更想要自己的這個姨。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這個笑臉人那么可愛。
即便知道左安石只是在巧妙地避開話題,王霖依舊無法氣惱,同樣回以笑容。
左安石本是想回給王霖一張冷臉的,可惜,他失敗了。
他的眼睛還瞅到了不遠處的柳凝戚。
他到底不能再任性了。
于是,左安石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他用含糊其辭的態(tài)度繼續(xù)與王霖聊天。
左安石漫不經(jīng)心地提問道“恕我直言,王尚書您既然前途無量,又何必要娶我那久未出現(xiàn)的姐姐過門?”
王霖笑得苦澀,壓低嗓子道“我聽說,你姐姐的閨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寧”字?”
柳凝戚識相地離開,離開時帶走了所有仆人。
可眼尖的左安石還是一眼就看見她那雙顫抖的手。
原來,她是那么地不愿與別人共享夫君!
只可惜,王霖不能如她所愿。
“是的,她叫左寧,已有十五,還未取字。”
左安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復,像背誦古文一般,不帶感情,只是冷漠。
見左安石終于回復了自己的話,王霖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盡管左安石的態(tài)度沒有他所期待的那么好,但是不管怎么樣,他們還是聊了起來,不是嗎?
于是,王霖從衣袖中掏出一副畫卷,戀戀不舍地把畫卷遞交給左安石。
左安石不解其意,干脆胡亂地把畫卷打開。
王霖剛想勸左安石珍重畫卷,卻被左安石一聲呼喚驚到。
畫卷直愣愣地落地。
王霖皺起了眉,耳朵倒是聽左安石念叨了一句“你是在哪里遇到我姐姐的?”
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從王霖的心頭彌漫開來。
原來,那個從他家逃離出來的小女仆搖身一變,變成了左家的嫡女!
何其荒誕,何其僥幸!
那個曾被他視為囊中之物的左寧最終還是回到了他的身旁,還即將成為他與左府聯(lián)系的紐帶!
看來,他王霖的好日子不遠了!
王霖張了張嘴,似乎急于把這一切告訴左安石。
可是下一刻,他就又焊上嘴,用另一套真假參半的話語敷衍左安石。
“這丫頭是我家的逃奴,換種說法,這丫頭是我的通房。”
一種古怪的感覺在王霖與左安石之間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