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里那條北接皇宮,南連四通市的銅駝街終于也迎來了屬于它的久違沉寂。
只是這難得的沉寂很快就被前方一陣氣勢磅礴的鼓聲給打破了。
這鼓聲好似喚起了整個洛陽城一般,在第一聲鼓聲落下之后,不遠處的那座名為永寧寺的寺廟中也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鐘鼓之聲回蕩在洛陽城內,好似在提醒著人們夜晚將要結束光明將要來臨。
只不過蓋天的烏云并沒有給這鐘鼓之聲絲毫面子,在寒風的幫助下依舊是在牢牢的把控這對于整個天空的主導權。
希望中的光明并未來臨,天空中落下中的冰雹甚至都有愈演愈烈之勢了。
在那寒風與冰雹的雙重打擊下一旁的道路早已是結起了一層堅冰,看上去就感覺光滑無比了,行走在其上的滋味也不需多言了。
在這冰雹加寒風的天氣下道旁的銅人、銅馬、銅龍、銅龜、辟邪、麒麟、天祿其上也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冰霜。
但這條大道上卻好像絲毫沒有天氣的受到影響,其上的夯土與青石不見一絲冰凍之意。
若這時有人俯下身去細細查看,就能發現其上早已經撒上了一層水其中還漂浮著顆粒狀的鹽粒。
對于這種行為,除了讓人驚嘆于其大手筆也實在想不到其他的什么形容詞了。
銅駝街上一輛馬車快速劃過地面濺起陣陣水花,在聽到鐘鼓后馬車速度也漸漸加快,快速的行駛向了不遠處那盡頭處巍峨的闔閭門。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實命不猶!
看著車窗外那那高大威嚴的闔閭門與那兩旁燈火通明的臺闕,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鐘鼓聲,輕聲誦詠著這首詩經里名為小星的詩章。
杜恕心中竟也生出了幾分感同身受之意,自己現在不就如同詩中的那顆小星一般嘛?
面帶愁容的看著兩旁冷冷清清的路面,天還未亮就從家中征趕了許久的路就為了前往那尚書臺中,拋撇了家中的香衾與暖裯。
可惜命運如此杜恕也沒有啥好抱怨的了,畢竟今日才剛開始,稍后的那次朝堂諸公議事才是最讓杜恕擔憂的。
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實命不猶!當真是把自己現在的所處的狀態形容了個貼切啊!
看著前方愈來愈近的闔閭門,杜恕伸出了手解下了身上自己妻子為自己所披上的那厚厚的裘衣。
也順手把腰間懸掛著的象征著御史身份的獬豸牌給取了下來,直視著銅牌上被的刻畫怒目圓睜頭身一角的獬豸。
杜恕那握著銅牌的手也已經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發白了。
反復念著這首詩最后這三句話,扶了撫頭上的獬豸冠杜恕突然嗤笑一聲,臉上愁容盡皆消散復又變為堅定。
豈不聞孟子曰:“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馬車剛剛靠近闔閭門就被舉著火把的全副武裝的守衛士卒給攔了下來,其后那巡邏著的士卒們也小跑了過來。
幾十名身著重甲的士卒或舉著長戟或持著長劍,在那用著警惕的目光在團團圍住了杜恕所在的那輛馬車。
只見圍著馬車的人群突然散開,在這之后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來一虎背熊腰如鐵塔一般的漢子。
其身上還背著一雙由精鋼打制的鐵錘,看那兩鐵錘的模樣相加起來恐怕最少不下百斤了。
先是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眼車前的那兩匹高大駿馬,隨后才向著車夫隨意一拱手甕聲甕氣的說道:“不知是哪位大員當面?”
看著面前身高接近八尺甚至把身上穿著的盔甲都擠得有點膨脹的壯漢,坐在馬車前的車夫一時間竟然被嚇的都有點不敢亂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