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著象征著天子的旌旗,四馭馬車在后方那高大的滿偉駕駛下緩緩的行駛在這坑坑洼洼的洛陽城閭左之中的道路上。
因為陽春里那邊已經被封路的緣故,就算是滿偉也只能繞行而過,在前方騎士們的引路下向著洛陽宮狂奔而去了。
有些奇怪的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車廂,在感受到那坑坑洼洼的地面傳來的震動后滿偉臉上的不解之色更加濃烈了幾分。
在因為天子駕崩而拖延許久的大朝會終于要在明天舉行了,而洛陽內城接待天下郡國吏員的官署早已經是爆滿了。
而鄧艾作為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典農功曹,既無背景,也無人望,在那一個比一個來頭大的各地官吏下。
鄧艾也是知趣的搬離了那溫暖舒適的官署,同那些如他一樣既無背景、也無權柄的小吏們一起搬到這陰冷黑暗的閭左之中。
坐在這披著一大張虎皮的公車內,此時的鄧艾臉上的神情也是如同車外的滿偉一樣不解與疑惑。
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今日自己聽聞不遠處的陽春里居然發生了命案,就住在不遠處的奉終里的鄧艾也是前去查看了一番。
當然,說是去查看其實也就如同洛陽城中來看熱鬧的百姓一般,鄧艾也只能遠遠在遠處觀望一下。
他這典農功曹的官職在這洛陽城中也就如同那滄海一粟般,要不是還兼任著上記吏這個官職。
他恐怕一輩子也就在汝南那里當個小吏了,但是這一打量可不得了。
鄧艾正在那看的好好的突然一個認識的同鄉吏員就朝著自己飛奔過來了。
還不待鄧艾說些什么,當然主要是因為結巴來不及說,那同鄉吏員就拉著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鄧艾一路狂奔了起來。
坐在被分配到的房間內,在被那身高八尺的滿偉盤問了幾句后,這位自稱公車司馬令就讓他上車說當今天子要見他。
在聽到滿偉說當今天子要見他,鄧艾的心情可以用后世一位智者的話語來形容。
你說自己這毫無人脈、毫無名聲的汝南來的小吏怎么就被天子召見了?
當然,鄧艾在確定了滿偉的身份后可并沒有多謙虛,終于、終于是讓他等到了這個機會。
年少之時讀到的潁川陳太丘碑刻中的兩句話他可從未有忘記。
‘文為世范,行為士則’靠著這兩句話,鄧艾才有如今的這個地位,且他一直相信他不會止步于此。
可惜現實卻是很殘酷的,因為口吃的緣故,天生就受到了別樣的待遇。
幾十年過去,鄧艾就這樣從一個懷著萬丈雄心的十余歲少年變成了如今這郁郁不得志的蹉跎小吏了。
在同郡經常資助自己的老者幫扶與勸說下,鄧艾很快就取了這老者的女兒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他本以為自己一生就要這樣了,那文為世范,行為士則的夢想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但是,誰又能想到一個從汝陽來的小吏就被當朝天子親自召見了呢?
下意識摸了摸墊在下方的虎皮,打量了一下車廂內四周那精美的裝飾與紋路。
視覺上與手中的觸覺上傳來的感覺又是那么的真實,不得不叫鄧艾相信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
他現在甚至都不敢撩起掩蓋住車窗的絹布車簾了,他很擔心自己這一撩這一切不過只是大夢一場而已。
不過,車廂內的鄧艾再怎么感覺虛幻,這一切確實就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穿過那防守森嚴的無比的西掖門,前方引路的騎士們漸漸停下,而滿偉則熟練無比的駕駛著馬車向著太極殿東堂行駛而去了。
此刻的東堂在曹芳的吩咐下,特意沒有放上屏風,三張案幾各自擺放著兩碗散發著香味的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