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主在為何事煩憂?”
景瑚回過頭去,見著一身月白色直綴的柯明敘。月華如水,他在向她走過來,他身上的光華似乎也會流動。
景瑚站起來,方才心中的煩擾盡數不見,“柯世兄可是來尋我的?”
她的話中含著驚喜,喚他的時候也有幾分不自覺的親昵。她是小姑娘,或許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卻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妥。
但——她畢竟是個小姑娘罷了。
柯明敘點了點頭,“小縣主不是有話要對明敘說么?”
她是有話要對他說,但她從沒告訴她她有話要對他說。“柯世兄怎么知道的?”
柯明敘笑了笑,即便月光不甚明亮,他一笑之間,周圍似乎也陡然明亮了幾分似的。是她的心變的亮堂堂的了。
“方才在殿中小縣主望了明敘一眼。白日相遇,明敘與太子遠去,小縣主的目光卻不肯移開,想來是有話想說。”
即便沒話想說,正陽門上初見,她的目光就移不開了。
她也知道自己啰嗦,可是啰啰嗦嗦的,她反而會覺得快樂。
“看來背后長了眼睛的不是我,是柯世兄。我一直望著柯世兄,柯世兄可沒有望我,方才在殿中也如是?!?
“柯世兄怎知我的目光不肯移開?”
柯明敘站在她身前,比她高出了一個頭還要多,但他的語氣從來很溫柔,從不會讓她感覺到壓迫。
“小縣主說錯了。小縣主并不曾一直望著我。舉杯敬上之時,眾人都望著今上與皇后,小縣主卻望明敘望的出了神。若非如此,也不會被今上取笑了?!?
景瑚很快的發現了他話中的漏洞,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很是愉悅,“原來柯世兄舉杯,假意望著陛下與皇后,其實卻是在望我。”
這是很失禮,不敬上的舉動。
下一刻,柯明敘伸出了手指,放在自己唇上,“開口動舌,無益于人,戒之莫言?!?
景瑚也學著他的樣子,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他是男子,手指不比她的纖細,骨節分明。她站的離他不遠,甚至可以說是很近,她能看見他手指上的薄繭。
這只手她曾握過,知道這手指撫過她的掌心,是什么樣的滋味。
今日宮宴,長安殿的宮人大多在殿中伺候,花園中一片沉寂,并不聞人聲。他們便順著地上鋪著的鵝卵石路,一路向前走。
景瑚壓抑不住心中的雀躍,腳步也穩不住,“柯世兄既然要望我,為何不光明正大的望,反正目光落在殿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柯明敘淡淡道:“這也是明敘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宮宴,不敢隨意觀望,以免失了禮數。”
景瑚覺得他是在騙她,又覺得好像也有道理,“沒想到柯世兄也有緊張害怕的時候?!?
他輕輕笑起來,好像是被她的語氣取悅了?!懊鲾⒁膊贿^是凡夫俗子,如何會不知道緊張害怕呢?”
就好像從前無法無天,什么也不在乎,只喜歡抹骨牌的小縣主,也會有迷戀其他,更甚于骨牌的時候。
景瑚點點頭。
她向來覺得柯明敘離她有些遠,即便他們相識不久,她就已經握過他的手,握過他的手腕,摔進他懷中兩次,還讓他給自己正過珠釵。
可她還是覺得柯明敘有些遙遠,像水中的月亮,她伸手能觸摸到,但要撈,卻只能撈到一片破碎的月影。
就像是那一日正陽門上她與他的距離。
他是燕梁幾十年也出不了一個的少年狀元,他騎在馬上,人群簇擁著他,他在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卻并不是朝著她走來。
她站在城樓上,衣香鬢影的貴族女眷中間,和城樓下朱雀大街兩旁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