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膳時分,世子妃不會虧待景瑚母女,仍然與從前一樣,是滿桌的玉盤珍饈。只是這樣多的菜色,圍桌而坐的卻不過兩人。
從前一家人相聚言笑晏晏的情形尚在眼前,不思量,再相對下去,也不覺淚千行。
許側妃于是便早早的打發景瑚出去,“快去你祖母那里吧,母妃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反而是你在這里,母妃總是睡不著,想多看看你。”
從前許側妃和老太妃的關系不好,多少也有賭氣的意思。她總覺得老太妃看不起她是個側妃妾室,可她明明原本也是官宦之家的嫡女。平白將人選進來做了妾,卻還要遭受冷眼。
老太妃從不會說她一句好話,許側妃也從不會教導兒女要親近長輩,這么多年,兩邊相敬如“冰”。
到了如今,兩邊反而有了一種默契的和平,老太妃會讓景瑚去探望許側妃,許側妃也常常會令景瑚去老太妃膝下盡孝。
今日原本也是說好的,景瑚陪著許側妃用年夜飯,而后便去陪伴老太妃守夜,等待新年來臨。
從歸家到如今,景瑚從一開始自我鼓勁,要陪伴許側妃將病養好。到如今,她也已經被這些負面的情緒消磨,疲憊到了極處了。
她腦海中不斷的出現從前除夕夜她在父母身旁嬉鬧的模樣,一點一點擊垮了她此刻的偽裝出來的笑意。
景瑚于是很快的起了身,“那母妃早些休息,我先去祖母那里了。”
她沒有看見許側妃的反應,已經轉身出門。不過她想,大約也就是對著她點了點頭,而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見她。
她與母妃相對而坐傷心,無可避免,可是她不想將這樣的情緒帶到老太妃那里去。除夕夜的風很冰冷,漸漸的也令她有些麻木起來。
老太妃院中是尋常富貴人家除夕之時兒孫繞膝的情形。景瑚來的早了些,他們還沒有用完晚膳。
都是骨肉親人,人又不多,因此只開了一席。老太妃坐于上座,永寧郡王夫婦分列兩旁。最為難得的是,三哥景珣居然是挨著永寧郡王坐的。兩個人把酒言歡,父慈子孝,仿佛是這世間最平凡的一對父子。
從前景瑚更小的時候,是一家人一起用年夜飯的。那時候的景珣避永寧郡王不及,都是挨著郡王妃坐。永寧郡王對他也從來沒有什么好臉色,看他什么都能不順眼,就是在膳桌之上,也只是強忍怒氣,不訓斥景珣罷了。
她那時候不懂事,巴不得這個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哥哥挨罰,因為每一次他被父王訓斥,她母妃和大哥哥在背地里總是很高興,好像景珣一直倒霉下去,景珅便能永遠出頭。
如今時移世易,景珣都能和永寧郡王父子和解,言笑晏晏了,如今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成了她自己。
見景瑚進了門,也只有郡王妃一個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去,皮笑肉不笑起來,對景瑚的不善之意,藏也藏不住。她也不必藏,畢竟她才是這個家最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世子妃是如今的主母,自然就起來招呼景瑚,“三妹妹來的真早,快來這邊坐。”早有丫鬟在她身旁收拾出了空位來,要讓景瑚去坐。
景瑚先同長輩們問了好,旋即站到了一旁,“我才用過晚膳,坐在一旁便好了。三嫂不必管我。”
永寧郡王便看了她一眼,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只是神色到底是比方才同景珣說話要冷淡了一些,“今日怎么沒有陪著你母妃,倒是來了祖母這里。”
若是平日,他問這一句話,恐怕是關心許側妃,也怕她見自己沒有陪她,又使她那些小性子。可今日這樣大庭廣眾的問來,且并無笑意,便好似是不歡迎景瑚來這里了。
景瑚正準備答話,老太妃便仿佛讀不懂氣氛一樣笑呵呵的開了口,“瑚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