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龍,是個落魄的書生,流轉在坊間,各個書舍里,不斷的著書賺取微薄的稿費,京師米貴。
偶爾陸云龍也想過去福建,建陽余家的坊刻全國各地都有,是大明最大的坊刻書坊,而他有一個遠房表親就在建陽余家做掌柜的,也曾給他來過書信。
但是思前想后的陸云龍最終還是沒有前往建陽,而是留在了京師。
他寫的東西,也就北京的人能看得懂,尤其是最近嘔心瀝血寫的遼海丹忠錄,他還親自到了東江義州、鎮江等地,冒著兵禍的危險,實地考察了一番,還走訪了不少皮島的軍卒,差點被建奴給殺了,也差點被皮島軍當成奸細,給扔進海里喂魚。
回到京師,閉門寫書,成書那天,陸云龍信心滿滿的送到了相熟的坊刻作坊,但是卻是碰了滿頭的包,不信邪的他自己掏錢,刻印了數版,送到了各大書坊販售。
銷量?
幾乎沒有。
陸云龍把所剩無幾的家底賠的干干凈凈。
“官人,咱們就去建陽吧,三表叔在那邊混的風生水起,你稍微寫點公子、大家閨秀的書,咱們一家老小也就不愁吃喝了。”陸云龍的妻子鄭氏,嘆氣的看著哀怨的丈夫。
鄭氏家中略有薄財,即使陸云龍什么都不干,整日遛鳥斗狗,只要不沾染賭等惡習,他們的日子并不貧寒。
但是她丈夫這個郁郁不得志的模樣,是鄭氏每每看到都十分的焦慮。
陸云龍本身很有才華,當年十里八鄉也是一等一的俊俏書生,但是家道中落,陸云龍為了生計,入贅到了他們的鄭家,這些年,鄭氏一直對自己的丈夫有很深的歉意。
因為贅婿的關系,陸云龍不能參加科舉,只能以寫書為生,混一筆正之名,卻因為寫的東西,既不叫好,也不叫座,這些年一直郁郁寡歡。
陸云龍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萬歲今年下旨,廢了科舉的門第之見,我也是可以參加科舉的,我想今年參加科舉,若是能夠金榜題名,那自然是鵬程萬里,若是不能,怎么說中個舉人,也有一些蠲田,可以省一些銀錢,省的父親整日里叨叨,我是個吃白飯的。”
“只不過這數年未曾看過經典子史,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寫出錦繡文章來,博得頭彩。”
“真的?!”鄭氏放下了手中的水壺,停下了給養在屋子里的文竹,飄到了陸云龍的身邊,臉上都是驚喜的說道“真的可以參加科舉了嗎?我早就聽到坊里坊外都在傳聞此事,莫不是真的?”
“真的。”陸云龍放下了手中的《遼海丹忠錄》,笑著說道“這我還能騙你不成?”
“那明日我們就去街上書坊買些書,這段時間你好生在家溫習,考取一個功名來!”鄭氏一臉驚喜的說著。
她丈夫整日里郁郁寡歡,偶爾為了寫書,一坐就是一整天,茶不思飯不想,愣愣的出神,結果寫出來的書,無人問津。
這下子有了事做,就不會整日里無所事事了。
鄭氏當然不愿意離開京師,京師米貴不假,但是他們家正經米行生意,最喜歡這京師米貴了。
陸云龍又看了一眼那本《遼海丹忠錄》最終嘆氣的合上了書,自從做了贅婿,不得科舉之后,他一直想以文博名,結果這些年越博名頭越小。
陸云龍壓根就不知道,當初有一個大珰徐應元從書坊路過的時候,買了幾本書,而后大明的皇帝看到,略感興趣,翻閱之后,津津有味的看完了這本書之后,還給了個好評。
貴在真實。
這就是大明皇帝給出的評。
這本書里,毛文龍不是吞云吐霧的妖怪,也不是排山倒海的神佛轉世,沒有什么顯赫的背景,有的只是莫大的勇氣,面對成千數萬倍于自己的敵人,敢于亮出自己的鉤鐮槍,與寇血戰。
而且還有很多當時活下來的老兵的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