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在一圈圈的摩擦中慢慢滲出,在磨盤里暈染出起伏的線條,如江山連綿的山巒。
孟攝一身寬大的睡袍,隨意披散著夾雜著銀絲的頭發(fā);
笙和在旁研墨,她悄悄湊上目光,見他正在紙上繪著心中所想;
畫紙上,遠處是一片孤江,氤氳的水汽彌漫起輕霧,在一輪明月下寒光逼人,近處的一支紅梅從紙張邊緣蔓延而出,紅梅下立著一個女子的側(cè)影,她站在木橋上,輕紗舞動,笑若燦陽……
在寂靜的寒光朦朧的江水前,如綻開的焰火……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孟攝的脾性她倒是了解了一些,待宮人是十分隨性,但眼里也礙不得沙子。
他近來十分喜歡作畫,每次作畫或多或少總會有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子,有時候只是背影,也能瞧出是同一個人……
有些心懷鬼胎的宮人見了,竟刻意模仿,想引起他的注意,沒成想孟攝大怒,這些宮人下場凄慘。
只是這畫中女子的眉眼嬌小可愛,也不像是宮中的哪位夫人,也不似憑空想象,那么這人…恐怕已經(jīng)不在人世……
孟攝停下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竟沒有印上自己獨有的刻章。
“我老了…眼睛也花了…”他落寞的聲音有些許沙啞;
笙和明白,這話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這畫中之人說的;
她上前一步,刻意贊賞道,“陛下這畫,真絕了!是奴婢見過畫得最好的!”
“怎么個好法?”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畫中之人身上,目光炙熱,恨不能將其擁入懷中;
笙和見他如此,心中明了;
“孤寂的月色與江水是冷,舞動的女子笑靨如花是火,兩色相交,是絕色……”她道;
“絕色的景還是絕色的人?”他繼續(xù)問;
笙和笑道,“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孟攝將目光移至她身上,輕輕點頭表示贊賞……
“咳咳……咳咳咳!”
突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笙和忙轉(zhuǎn)身去端上熱茶,可孟攝神色恍惚了,沒有接住茶水;
搖晃著,他忙扶住案桌,咳嗽聲止住,卻見他的嘴角滲出一絲絲血液;
“陛下!”她上前一瞧,趕忙放下熱茶,緊接著朝門外跑去;
“來人,快傳御醫(yī)!”她大聲喚著門外的小廝。
再回過頭來,就見孟攝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夜明如晝
整個皇宮一時間嘈雜起來,皇子皇孫們、以及后宮的夫人娘娘們都守在長明宮外;
在孟攝醒過來之前,誰也不能進入寢宮;
皇后冷靜地立在門前,冰冷的表情看不出絲毫擔(dān)心,一些沒有子嗣、位份不高的娘娘夫人們在人群里忍不住抽泣;
“陛下還在!嚎什么嚎……”皇后的一聲怒斥,嚇得那些人瞬間收起的哭臉。
張嬤嬤埋著頭緩步上前,小心地在她耳邊說了什么,皇后滿意地點點頭,端著的手往旁輕輕一拂,輕微地舒展開眉頭;
她的視線與人群里的孟鈺暗暗相交;
孟晨安站在人群前方,他安撫著一臉擔(dān)憂的孟沅,兩人瞧著憂思重重。
這時,大門吱啞一聲打開,眾人迅速聚集目光,朝里觀望;十幾個御醫(yī)前前后后地從里面走出;
最后是白主管,“陛下已醒,并無大礙,傳陛下口諭,夜深了,各宮都回了歇息去吧!”
孟沅喜極而泣,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道,“白主管!我能進去瞧瞧父王嗎?”
“六公主,陛下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里面有宮人伺候著,您大可放心,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白主管幽幽說道。
“可是……”孟沅的目光看向孟晨安;
“既然白主管已經(jīng)說了,皇姐就改天再來探望吧!”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