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高建才在老屋辦的酒席,美其名曰,“新娘要從娘家出門?!倍稽c規矩的都知道,趙東明這下可是攤上了個不好惹的岳家了。知青嫁到農村的很多,但是娶農村姑娘的少。外地來的知青沒有宅基地,沒有土地分,結婚只能住“岳家”。
這在本村人眼里,趙東明這就是入贅了。
不過他本人似乎還不知道樣子,樂呵呵的穿了身寶藍色的勞動布,漿洗的發硬,穿在身上倒是有點板正的模樣。加上他面容俊美,又戴著眼鏡??粗鴣沓韵簿频娜硕颊f不出一個不好來了。甚至還有村里頭那十幾歲的小姑娘,正偷偷趴著門后面瞧這位新郎官。
今天來的是王孟蘭跟元老頭,還有金石,他最近相親了個小一歲的女人,兩家正互相拜訪過。還沒談到彩禮,他倒是難得露出點笑。比起在家里那副時常陰郁的樣子,眼下倒是增添了兩分喜氣。高老頭也喜歡他這樣子,一直催促他給高建才敬酒。
中午十二點,賓朋滿座,在有些擁擠的老宅辦了四桌,喝的高建才腳底發飄,他一邊聽村里頭的人賀喜,嘴角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直到走到最后一桌,坐在最外面的女人起身:“恭喜恭喜呀,建才啊,你這下可算是放心啦。”
“敬芳嫂?!备呓ú蓬D時樂了,連忙舉杯,高敬芳把她拉過來,對面那幾個人正簇擁在一臉哆嗦的新郎官旁邊,此時坐在旁邊,就是元家幾個人。她特地拉過來說:“你家芳芳小時候就是個老實的好丫頭,現在也是越看越長得好的?!?
又說:“上回那事情,是孟蘭家那老嬸嬸搞糊涂了唄,你看,人家做媳婦的都過來給你敬酒了,孟蘭啊。”她拍拍桌子,王孟蘭也只能站起來,干巴巴說道:“恭喜建才哥。以后建材哥只等著孫子出來享福了。”
這話還是高敬芳教她說的。果然,一聽這話,王建才長吁一口氣,熱切了幾分上去說:“這事情以后就別提了,喝!”他看元金石一口悶下,在他肩膀拍了拍。“你家這個有點水平,來,干了干了?!?
這時候的酒水還不是能買到的便宜貨,但是鎮上糧油店就有散裝的糧食酒,對于高建才家里來說,一輩子就辦這么一回,自然是買了不少招待客人。不過大家也不會喝的多兇。所以元金石只臉上喝的有點上頭。就叫王孟蘭扯下去吃菜了。
他還有點不爽,被元老頭死死按住,他抽了口煙,那煙是用報紙卷的,猛地吸了兩口,教訓道:“行了,還沒正形了?!?
見王孟蘭把搪瓷的臉盆遞過去,心里又悶火又惱怒。只把帳全記到了元老太的頭上。
元金石也心里有點不樂意,這次又是買東西送禮,又是給禮金,他媳婦還沒說上呢。也不知道他奶能舍得出幾個子兒出來。反正他這個當老二的,總是事事都排到大哥后頭。有個屁的意思。他心里已經打定主意,這回一定要比寶磨要風光。
結果沒等兩天。十一月底,元寶磨就一聲不吭的回家了。他回來的時候正好是15這一天。元老太一大早就給燉了豬腳湯,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老大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回來一定得給他補補身子。我可憐的孫子哦。”
一說還要抹眼淚。
連帶著看懷艷梅都舒服了幾分。說;“算了,你不用去洗完了,老大馬上回來,你去菜地給我整點菜回來?!?
懷艷梅本來就大腹便便的,聽話就甩手出門,等她走遠了,故意走到隔壁的菜地,掐了把帶露珠的秋葵,又探頭探腦的望向陶嬸家的西葫蘆。
結果她就看到不遠處,從山路下來的一個黑影。這人眼睛尖,灰蒙蒙的一個人,再看兩眼,手上的籃子都掉在了地上。她喊了聲“寶磨!”
元寶磨趕路也趕了半天,這會兒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抬頭望去,他先開始似乎還遲鈍了一下,那滿嘴是油,邊搓手邊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