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很難想象一個半透明的單薄胸腔中能發出如此凄厲的聲音。
當那幽靈撲上去的時候,童露只覺眼前一花,隨后便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惶恐緊緊揪住心臟:剛才那個聲音實在太過絕望,讓她下意識產生一種類似共鳴,好像眼前馬上就要發生某個慘劇似的;
她被聲音所吸引,企圖鎮定心神上前觀望,卻又被眼前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嚇得不敢動彈:
柳眠依舊弓著身子席地而坐,臉上掛著虛浮的微笑,臂彎中那個裹著外套的蒼白青年則顯現出一種近乎神圣的沉靜;這幅畫面放在正常地點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但放在現在的位置,就不得不被額外的東西所玷污。
一滴滴猩紅濃郁的血液不斷垂落在青年純凈的軀體上,將那條象征潔凈慈悲的白大褂染了圈圈紅暈;和自己曾經見過的,類似紅梅的少量血跡不同,這次的印記是大塊且浸染迅速,又如同下雨般不斷低落蔓延;
它們小部分是剛剛那一聲咳嗽所噴涌而出的,大部分則來自那聲咳嗽的主人,柳眠柳醫生那極力收攏,卻依舊滑出粘稠液體的指縫中。
他已經盡力捂住口鼻不讓他人見血,但源源不斷的紅色液體還是弄臟了他的上半身,以及他懷中的寶貝。
“對不起呀,哥哥,對不起讓你變成這樣子……”眼見翻出的血液越來越多,柳眠索性放下手,反正現在再想擦干凈血跡也已經于事無補:“真沒想到在最后一刻,你還要被我拖累;”
“你看你臉上都花了,我給你擦干凈好嗎?”隨著一滴鮮血飛濺到哥哥蒼白的臉上,他不禁抬起手,小心翼翼將那上面的紅色擦干凈;但那過于粘稠的血液不僅沒被擦走,反而在那張干凈的臉上劃出一道淡褐的印子。
看著那道血液干涸后留下的印記,這人眉頭一皺,干脆主動沾了點血液開始“作畫”:“既然已經擦不干凈了,還不如就讓我給你在上面添點東西呢,你說是吧?”
“哥哥好久沒有這般好氣色了,也好久沒有這樣朝我笑過。”在懷中人雙頰處小小暈開一片紅色后,他又用食指指尖朝著那寡淡的嘴唇處輕輕一點:“哥哥還是得多笑笑,哪怕在唐家時你都不怎么笑的,但至少為了我也該笑笑。”
“就當做是我在拖了十年后,終于要回到你身邊去的獎勵吧。”待畫好“妝”后,柳眠又扶起他已經裝點過的哥哥,對著面前人揚唇一笑:
“怎么樣,都說我哥哥很漂亮了對吧?”
他的笑容明媚如秋天的太陽,即使含著淋漓鮮血,也絲毫看不出殺氣來;那略帶驕傲的樣子,看著就像一個給同伴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童露并不是個膽小之人,然看到眼前人如今的狀態后,她卻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而這份恐懼,則來源于人類本身無法逃脫、沒有道理的死亡。
“……你在拿你自己的身體做惡咒的培養皿?”她預感到,面前的男人已經離死亡不遠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什么連個拯救的機會都不給我?”呆立原地,她的大腦為了保護其宿主的精神,在混亂與悲哀與恐懼的三重交織中,強行讓一個不明真相的疑問占了上風:“又為什么要這么快就尋死?”
“培養惡咒不是還需要很長時間么?為什么你這么快就發病了?還有,為什么你會主動將自己作為復仇工具?難道你不知道惡咒一旦成熟啟用其初始宿主就會死亡嗎……”她喋喋不休的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像個成了精的十萬個為什么;
但她又不在乎答案,這些個問題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她暫時不要閑下來而已;
一旦有了空閑,她就會不得不直面對方即將死亡的事實。
“我是個來做任務的‘拯救者’,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現在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