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流放隊伍,在晨光中慢慢離開京都,涌入眼前的是無盡的荒野,剛?cè)胛逶拢鞖鉂u暖,上午的時候還能看到田莊里勞作的人影,待到下午,入眼越來越荒涼,早春的暮色中,流放人群渾身透著凄涼。
出了京都,第一座要翻的便是歡喜嶺,正午的日頭很毒,浩浩蕩蕩的人群走在烈日下,男子帶著枷鎖,老幼相互攙扶,明明數(shù)十人,卻安靜的除了趕路的聲音,一句話語也沒有。
前面是些小官犯了事的家眷,墨家走在中間,孔家走在最后,除了開始墨尚書與孔老太爺見過禮,還有墨夫人那句嘲諷,墨家再沒有搭理孔家的人。
兩家也算是姻親,只因出事前孔和仁將小女兒送走做妾,這事瞞不住,在沒有抄家前墨家人就聽到了信,只恨如今落了難,被如此羞辱也沒有辦法。
眼看兩家又一同上路,墨家人顯然對孔家是有著成見的。
開始眾人還不覺得什么,可一上午過去,中午吃飯也只是分了一點干糧和水,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急著趕路,待到下半響男子步履沉重,婦幼們的身子搖搖晃晃,明顯體力不行了。
差役們知道不能將人弄的太狠,左右剛出京都,地勢也安穩(wěn),也不怕出事,便喊了一聲休息。
一聽到可以休息,眾人立馬尋了地方坐下,男子們帶著枷鎖坐下也吃力,孔嫄找了有樹陰的地方,讓祖父幾個可以靠著,減輕枷鎖的重量,這才將水囊腰帶解下來,將里面的水倒在鋁桶里,先遞給祖父。
孔老太爺擺手,孔和仁在一旁看了,立馬伸出手,“我喝。”
孔老太爺皺起眉頭,“讓女人們先喝。”
孔和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訕訕笑的收回手,“父親說的是。”
孔嫄也沒客氣,轉(zhuǎn)身先把鋁桶遞到陸廉面前,“蓮姐,你和冶哥先喝,冶哥身子現(xiàn)在弱,多補些水。”
陸廉的遲疑,在聽到后一句話后,他柔柔的道了一聲謝,接過來,溫柔的喂冶哥喝水,冶哥才三歲,早就渴了,不過他還是很規(guī)矩的一口一口的喝著,等冶哥喝完,陸廉自己只喝了兩口,便將鋁桶遞回到孔嫄的手里。
孔嫄又遞給身側(cè)的姑姑,孔光竹嘴角已經(jīng)干裂開了,他還是擺手拒絕,“這么曬之后喝水,對養(yǎng)生不好,我等到傍晚再補水。”
眾人:.....
孔嫄看不下去了,勸了一句,“姑姑,喝一小口吧。”
唇都裂的出血了。
孔光竹執(zhí)意搖頭拒絕,孔嫄無法將鋁桶遞給身旁的母親,李氏也只喝了兩口,實在是水有限,家里的男人還沒有喝。
孔嫄喝了兩口,這時才又將水桶遞過去。
孔和仁第一時間接了過來,猛灌了幾大口,這才舒服的嘆口長氣,將水桶遞給身側(cè)的兒子。
孔惲看著桶里剩下的兩口水,咽了咽口水,將水桶遞到孔老太爺身前,“祖父,我不渴,你喝吧。”
孔老太爺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鋁桶,道,“我不渴,你喝了吧,還有一段路要走,一會兒上路,你幫著陸家的姐兒抱冶哥。”
孔惲聽了,這才聽話的將剩下的水喝了。
一口水,一家人推讓之后,只有孔和仁喝的最痛快,孔和仁再遲鈍,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想到從小到老都互相謙讓,只有他喝的痛快,竟有些狼狽想躲起來,心里也不是滋味。
氣氛明明沒有什么不同,他就是覺得有些訕訕的,故作輕松的自己找話,“現(xiàn)在進了山,山里有很多小溪,到時我去打水。”
眾人看出他是覺得沒面子了,晚輩不好接話,孔老太爺又懶得多說,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接他的話。
孔和仁干笑兩聲,自己找話題,“墨家人怎么坐的離咱們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