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春盡,禾長方夏來。天外柔云堆萬尺,晴日炎炎屋外。
春風不知何時已經成為夏風,山林晚開的花卉在幾場晴雨中也銷殘了十之八九。河水在端午前又一次漫出河道,今年的雨水分外多。
那時,杜安菱已經在宋家借住了大半個月了。
借居宋家倒是不錯,除了偶爾會被慕氏母子氣著外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宋遲也踐行了他說的話,摻假的毛病一直沒改,待人卻是真心。
可宋家再好也只能是借居,她總要離去。
可大半個月,城外尋找的屋院卻還是沒有著落。倒不是宋家的伙計不用心,而是變賣屋院,特別是杜安菱所尋找的那種有些規模的宅院的人真心不多。
畢竟,鄉下少有人遷居,而不到迫不得已要用錢的地方,又有誰會變賣掉房屋?
也是杜安菱在京城見多了房屋買賣的事,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
這大半個月也不是白住的宋家。
宋遲和宋明都學會了不少字,也能單獨把一本書讀懂大半。身為老者的宋遲更是從一開始的看她繪畫變成能自己畫兩筆,只不過筆下的花木總是帶著些古怪。
杜安菱覺得還不錯。
書畫店里已經擺上了她的幾幅作品,前陣子賣出去一幅,克扣去種種費用還分了十二兩銀子到手,讓經營酒樓的宋遲都驚嘆。
說什么勞苦一個月,賺到的還不如她一幅畫賣出去得的錢多。
杜安菱只能向他說了兩三點京城里的事情,說是在那里曾經出現過百兩銀子只為換一曲詩詞的——自然是春月樓里的往事。結果這酒樓東家大為感慨一番,說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然后不時有意無意繞到杜安菱跟前,是不是問起京城里的事情,搞得杜安菱都有些應付不過來。
沒辦法,她所熟知的,也不過是京城中沿著崇慶街一路,再加上附近幾條街巷的事情。春月樓里的故事縱使極多,卻不能過多提及。
總不能讓宋遲以為自己對過去念念不忘吧。
這樣,總歸是不太好。
……
數日前一個機會,杜安菱偶然在城市東南角的一間小店里找到一張落著灰的古琴。
店是賣樂器的,可鄉野賣得好的只有竹笛。這張琴還是幾年前一戶沒落的地主典當在這里的物件,說了以一年為期。后來地主家一直沒有緩過來,古琴也無人問津。
上了弦,聲音還好聽。
三兩銀子半買半送拿了回去,當下就在書房奏響久違旋律。一個月不挨琴弦手藝明顯生疏,心底暗下決定以后勤加練習。
聽得如癡如醉有宋家老人,眼里帶著怨恨是慕氏兒媳。擱琴瞥見那人帶著不滿,自知難以緩和兩人敵意。
杜安菱只是覺得可笑,自己和她本來就沒有關系。不過相處久了也不像當初那樣針鋒相對,她覺得可以跟慕氏說上一句。
畢竟,她和她不應是時刻對立的存在。
哪怕有不小的偏見,也不妨事的——相信那么久時間,慕氏對于自己的看法也不會再是“狐媚子”了。
杜安菱心中這樣想著,尋思著日后種種。
……
想著也就做了。擱琴放案邊,起身便與慕氏言談。
卻不曾想碰了壁。
慕氏倒是極高傲的,看著寄人籬下的杜安菱極盡貶低,更兼她把這談話當做是對方對自己服軟——撐不住了來求自己,所以談話一開始就走向失敗。
“喲,這么快就坐不住了?”慕氏嘴角帶著戲謔。
杜安菱有些驚詫,但還是找到了合適的對策,并沒有被慕氏的話繞進去“夫人還請先聽我說,今日少一些爭議。”
“可我不想聽。”慕氏微微仰著頭,目光從杜安菱身上移動到房梁。“妳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