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天色明春意,一盞清茶人心愁。
屏風居士看到了身前杯盞,那茶真的是快要冷下去了。
小小一杯茶湯上面再沒有氤氳蒸汽,他也有些失落了——茶水也覺得無味沒很喝下去,他看著身前師父,卻看到太陰居士一抹笑上臉。
“你看夠了?”
那邊人開口,看著端詳著茶湯的屏風居士。
“有些事,你應該想清楚了吧。”
“師父——你不用擔心!”
……
看著眼前茶湯,屏風居士已經不知道自己凝神多久了。師父說的沒有錯,他每次上山下山的時候,都會在山腳下停留一陣。
從某種方面說是流連山景,另一種方面說是流連一個人。
師父提到了羅娘子,他緊張了。
羅娘子她住山腳村莊,家里是山民——沒有能種莊稼的田地,他們在山坡上種了三十幾畝茶。
為夫的天天下茶田勞作,為妻的則在家中烹制茶葉。這出產那茶葉雖不多,但貴在味美,不少向京城賣出了高價錢。
也有不少茶葉直接送到山里面,與像太陰居士這樣的隱士結個善緣——一來二去都熟絡了,也算是少有的知道隱士居所的人之一。
……
這羅娘子沒有兒子,獨有一雙女兒。女兒從父姓陳,大的叫茗芬,小的叫茗芳。
茗芬茗芳兩個少女剛好差三歲,到了現在,一個一十六,一個一十九。
之所以到了這年紀不出嫁,倒是有幾個原因的。
一來是父親當年在茶田里勞作,有一次不小心跌傷了腳,至于后來一瘸一拐,再也不能上山——兩個身為女兒的被迫接過了母親的事物,讓母親空出時間上山采茶。
一家四口就這樣過著,缺一個人都不行,又怎么想著嫁出去?
但這只是原因之一。
早在十年前,第一次上山去的屏風居士,便見到了當年只有九歲的茗芬——那時少女無邪,被他送去的幾句詩誤了終身。
“師父,我當年就不應該寫那首《采茶女》!”
他看著面前師父,卻沒料到師父微笑。
“可惜,我看你寫的還是挺高興的。”
他說,讓屏風居士有些尷尬。
……
距離這里沒有多遠,半山坡地上面茶田。
一匹栗色馬在田地中踏步前行,馬背上少女看著下面排排茶樹風光嘖嘖驚嘆。
那茶樹本來就有一人高,平時要抬頭伸手才能夠得著樹梢的。目光自然被綠葉遮住太多——而今天難得借了一匹馬,騎上去高度翻了倍,便看到山坡上茶田全貌了。
這是一處山溝,在山溝正中被一條緩緩流淌的山溪分成兩半,一邊向陽,一邊背陰。
在這里看過去,茶田分布在山間好比一張巨大的蒲扇。小溪是扇柄,田間道路是扇骨,綠色的茶樹填充其間,便讓這把巨大的蒲扇變得青蔥可人。
當然,冬日里茶樹結霜。
青春的茶樹就像被籠上了一層薄紗一般,并不是之前那么翠綠,而是加上了星點灰白——臥在兩旁色彩差不多的樹林中,并沒有明顯的區分。
已經過來正午,向陽的茶樹上霜花消融。半片灰白半翠綠,少女馬背上微微一笑。
“午時都過了?”
看著已經稍稍向西邊轉過的日光,少女急忙回返。
過了午時了,自己該回去了。
就不知應該怎么面對母親了。
……
山腳下,有草房。
羅娘子在屋門看著山上。
今天一大早那文士就已經上山去了,茗芬那姑娘自愿相送。
可送人都送了半天了,怎么還不見回來!
她看著外頭山路,又想著鍋里面要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