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若傷了手,注定是無法留在田里干活了。
杜安菱看向又回頭離去到田間的太陰,他走時倒不是毫無牽掛——看一眼瑜若帶著警告,也不知是什么緣由。
不,應該是知道的。
杜安菱看那稻穗垛子,其中有一片參差不齊的煞是扎眼——再轉頭地里,有一片稻茬也是的。
怪不得太陰居士會嫌棄。
杜安菱會意一笑,卻扭頭瑜若這邊——不表露那份了然,只指著附近溪流。
“手上的血處理一下,別讓傷口進水了就成。”
她開口有些冷漠,讓瑜若回頭——可譴責也沒有用,只能是干瞪眼。
“你和他怎么都一樣!”
他黑著一張臉,卻是照做了。
……
去去就回,瑜若手上再不見觸目驚心的血——留下一條三尺長紅痕,是稻葉銳利邊緣劃傷的痕跡。
杜安菱看了只是點頭,繼續忙之前沒畫完的東西——那少年被撇在一邊,自然時時刻刻沒好氣。
“妳!”
他欲言又止,杜安菱點頭問如何。
誰知道瑜若也是個有脾氣的,這下居然也不回答問話了——倒是轉頭對著秀兒,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竟然能聊起來。
“妳這個畫的還差點,把筆在這添一道。”
“妳這條樹杈有些生硬了——可惜就畫成這樣了,不怎么好改。”
“妳這里,這里,還有這里,不覺得有點太擠了嗎?”
處處點評就差搶過紙筆自己劃了。誰知那秀兒竟然也樂于接受。
杜安菱看了陣熱鬧,也不再處處關心。
……
那邊,秀兒聽瑜若指點也是有點兩難。
她承認自己跟著杜娘子不過是短短一年,很多東西學得不精——瑜若這些指點大多精明到位——聽他這么一指點,那幅有些凌亂的畫真的有些入得了眼了。
不過。
這樣一指點,還不如變成他來畫!
于是也來了氣,忽然頓住不再動筆——讓瑜若見到了有些詫異,忙問什么原因換來她冷冷一句。
“這幅畫畫得太丑了,要不你重新開一幅?”
丑,可不是丑!
瑜若假裝沒聽出秀兒的真實意思,把桌面上畫紙一抽——重新鋪上一張紙,那動作行云流水,竟是擋都擋不住。
秀兒欲言又止,對上瑜若好看雙眸,心跳不禁緩了半拍。
“筆?”
他吐出一個字,她竟乖乖把筆遞過去。
事后才發覺異樣,可已經來不及了。
……
潑墨,揮毫,寥寥數筆,勾勒出樹枝樹干的影——樹方溪畔立,鳥已枝頭啼。墨潤紙紙張素色,分合濃淡總相宜。
讓秀兒看了,忽然有些把自己手給剁了的沖動。
“這個地方墨色濃了。應該提亮一點才好。”
“這一處前后枝杈不分明——你還需濃墨勾一道。”
“這里,這里,還是有些細碎了。”
可天道好輪回,已經畫完的杜安菱也已起身,有時間來指點別人了。
惹來秀兒偷笑。
果然,這瑜若的驕傲也長久不了。
這時,他應該體會到自己方才的感覺了吧。
……
是如此,可又不是如此。
瑜若和她不同,杜安菱的評點并沒讓他停下筆——再說他畫的也不錯,并沒有什么實在是改不過來的點。
一句句照著說著改,讓秀兒有點抓狂。
你倒是有點骨氣啊。
你為什么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秀兒不知道,瑜若自小就是跟著杜安菱學畫的——這種指點在過去,可以說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