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說話又急又快,慌亂中還不忘向盛長寧請罪,后頭又幾句話將事情給捋了一遍。
越國派了使臣前來,如今就在罄北殿,也不知他們同盛長慕交談了什么,只知今晚楚宮要開宴,為那些越人。
盛長寧從元兒身上挪開冰涼的目光,沖著白露抬了抬下頷,示意她隨著來。
回至漱芳殿,恰逢莫女官領著人回來,她方才被遣喚去拿盛長寧的服綬。
“公主,筵席安置在長定殿,您得在酉時三刻到。”
莫女官恭敬地沖盛長寧一躬身,她身后的宮女們當即便奉上衣裙,要為盛長寧更衣。
天邊的日頭落下,周邊的余霞散成羅綺,透映過窗邊,折下一地絢爛縟麗的余光。
盛長寧抬眸看去,飄飄揚的雪粒子已經停下,外頭只偶爾還能聽清微重的風聲,入冬后的時序會逐漸變化。
晝短夜長,現下的天色,很快就要黑了。
……
長定殿是宮中歷來開宴的地兒,因此殿內開敞空曠不說,斗拱飛檐,雕梁攀鳳,裝潢修飾是極致的華貴大氣。
比之盛長慕的罄北殿,可氣派多了。
盛長寧邁進高高的門檻,隨著內侍掐著嗓子高呼一聲“奉寧公主到——”,她抬頭平目,任周邊的視線投來,目光始終不偏不倚,一步一步走得端莊。
旁邊立馬有宮婢來引她入座,高臺之上的位子還空無一人,底下兩側的席位已然盈座。
右側乃一眾兒要臣,此時人人都有些拘謹,左側是王宮皇子公主,盛安樂著一身華服坐上席,即便她底下有已被立為太子的皇弟,她這般囂張的姿態卻是無人敢說一二。
盛長寧在尾席落座,她如今雖比盛安樂輩分要長,可卻是連盛長慕名下的那些不受寵的庶公主還低卑。
盛長寧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她微微抬頷,余光輕掃過對面,觸及某處她陡然怔忡了下。
幾乎與她一樣,位臨末尾席間,人卻半點沒有因不受重視而頹然,反而還神采奕奕地沖她擠眉弄眼。
看著口型,好似是說——“我來找你了”。
盛長寧微蹙了下眉,不經意地偏頭,與他的視線錯目而過,她搭在白瓷盞壁邊的指尖微微收緊。
沈子邀怎么在這兒?
要知道,受邀能來長定殿的大臣,都是朝中重臣,起碼官居三品之上。
譬如沈子邀側邊的那位九門提督,乃是武京內官,官至從一品,盛長寧未死時,他就深得父皇重用,常常深夜被喚至宮中夜談。不過按照如今武官當道,他本是不該坐這樣靠邊的位子才是……
另一頭,在朝臣中領頭布坐的那位,則是殿閣大學士傅老,他已是三朝元老,花甲之年仍在為大楚兢兢業業。
雖說如今文官比不得從前吃香,但這些個人在朝中的地位,可都不可小覷。
唯獨沈子邀……這人,連一官半職都沒有,頂多頂著個江南知府之子的名頭,前來運送冬茶進京罷了。
她能預料到,越國派遣使臣來此,絕非什么善事——畢竟她從元兒口中了解到的幾年前的那場戰事,越人簡直跋扈無理了,可人家就有那個實力,能怎么辦?
而如今才過幾年光載,就能讓越人與他們低頭和解了?
自然是不可能。
說不定,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牽連。
盛長寧深吸一口氣,當真覺得匪夷所思。沈子邀這人平日里看著機靈古怪的,遇到這種大事……怎么倒成了個為情所困的情種?為了見盛長清一面,就來淌這場渾水,真是……
不值得。
“情”可真是個誤人子弟的東西,沈子邀如是,當初的她亦如是。盛長寧默默收回打量四周的余光,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