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十一的話后,沈約的長眸中眸色已然沉凝起來,這般壓抑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十一才聽見上首的人道:“下去自領十鞭。”
渾身狼狽的黑衣侍衛(wèi)這才放松了神態(tài),他躬身垂首道了聲“是”,這才退了下去。
才十鞭子,已然是公子寬宏大量了。
……
室內(nèi)燭臺上的細弱燈火,被外面襲來的涼風吹得明明滅滅,時不時發(fā)出輕脆的爆破聲響,好似下一刻就要吹熄了去。
薄弱的燈火照映下來,襯得端坐在案邊的男子肌膚越發(fā)地冷白,他垂著長眸。
手邊的被墨硯壓著的宣紙微微掀起一角,上面的字跡略顯凌亂,沈約伸出手來,按下那被風吹起的一角。
燈光撒照下來,他的指節(jié)修長,用了些力的緣故,指骨畢現(xiàn)。
此時他的心有著莫過于的平寧,前世時他未發(fā)覺的問題,如今留下了隱患,還埋伏身邊已久。
這一次,他不會再手軟。
盛長寧,是他的底線。
………………
江南這幾日的天都是陰沉沉的,烏云鋪滿了天邊,遮掩去了往日里的霞光,宛若一位捏著帕子,眼淚半掉不掉的羞怯美人。
帶來的陰風陣陣是侵入四肢的冰涼,許是受了這股子風寒,苑中先前那一簇簇開得盛艷的美人蕉,不過須臾便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萎靡了許多。
盛長寧在廊下駐足了許久,看著這天,只覺得厭煩。
——這種沉悶的、看著要下雨卻久久不落下來的感覺,總是叫人覺得煩躁的。
昨日她問過了恒娘,問她裘城之事如何了,恒娘支支吾吾的,不敢與她明說的模樣,顯然就是某人授意與她的了。
——想到這些,盛長寧便覺得更煩了。
“姑娘……”
不知站了多久,天色都已經(jīng)愈發(fā)地暗了下來,只聽一聲細弱的喚聲傳至耳邊。
盛長寧沒回頭,那漸聲而來的嗓音陌生又熟稔,小心翼翼的,不屬于白露也不屬于立夏。
鳶然看見長廊下的身影時,這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她邁著碎步迅速地上前了,瞅見了這主子面上顯而易見的躁意時,她也并未納罕。
鳶然將手彎上的薄氅及時披在了她的肩上,盛長寧眉眼不動,也未出聲也未拒絕。
輕輕系了系帶,又替盛長寧撥弄了下夾在大氅里的長發(fā),做完了這一切的鳶然,這才輕手輕腳地退至了一旁。
長廊下又恢復了寂靜。
老宅中本就只有北苑還住著人,到了夜里,眼前是一片黑茫茫的夜色時,只會叫人覺得這苑中越發(fā)空寂。
鳶然正往外頭的一片蒼茫的暮色中的那輪明月盯著出神時,只聽離她幾步之遠的寧姑娘出了聲。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就如黑夜之上的皎潔明月,“白露她們被帶到哪里去了?”
鳶然愣了一下,她以為這姑娘又要問起公子的事兒了,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緩過來時正想下意識地說“奴婢不知”時,盛長寧就打住了她的話頭。
“我記得,沈約讓我來江南,并非是想拿個籠子圈禁我罷。”
她的語調(diào)絲毫沒有波瀾起伏,鳶然卻聽出了這其中的不善意味。
鳶然也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寧姑娘話中的意思,是在指桑罵槐地說她們在囚禁她。
聽出這話里的意味,鳶然卻覺得有些委屈,她開口道:“寧姑娘,奴婢們怎么敢圈禁您,公子發(fā)了話要好生照看您,奴婢們不敢陰奉陽違。”
帶走寧姑娘身邊的婢子,是恒娘的意思,可恒娘也說過,這是公子不日前派人傳達的指令,她雖不知曉這其中的意思,但聽說為的也是寧姑娘的安危著想……
面前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