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度嚇得幾乎有一瞬地腿軟,手上托著的杯盞搖搖欲墜,險些要打翻了去!
那柄長劍雖然很快地被人收回了劍鞘,但他只覺得脖頸上,仍帶著一股涼颼颼的風,好似冰涼的刀刃貼在頸邊,隨時都能輕易地劃破他的喉管。
那嘩啦一聲的長劍歸鞘聲,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宛若溺水的人被人拉了上岸一般,阿度看著面前重新闔眸的男子,后背卻是止不住的冷汗。
他的指尖留了些長甲,此時已經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心,掐出一片疼痛感來。
重新閉上了眼眸,五感也重新變得通達起來,十一很快便嗅了空氣中的那股子淺淺的血腥味。
他沒再睜開眼來,而是皺起了眉,聲調帶了些不悅:“還不進去?”
這小廝是初九從京城帶過來的,聽說是薛府近來買進的奴仆,從西邊來的,會說許多的異域之言。
裘城這邊商賈云集,還有不少是往來吐番的異域人,恐公子于這些商人溝通有礙,初九便將人帶來了。
但不知怎的,這小廝就到了安先生的身邊,不過,于他也無甚關系,他更沒什么興趣去關注這些小幺蛾子。
更何況,這人身為男子,還生得這般地娘里娘氣,個子低矮了些便罷了,瞧著膽子也小。
想到這些,十一心里沒來由地有了股子燥意。
看著男子眉眼間都泛起了不悅,阿度連忙捧緊了手中的托盤,再不敢看十一一眼,唯唯諾諾地進去了。
……
阿度將茶水上了紅酸枝桌幾上,面前的兩人對案而坐,一派的清風徐來。
阿度抱緊了手中空了的托盤,不敢再多看一眼,默聲退下。
面前的人瞧著是一副文弱書生的身形,就連面相也是帶著一股子溫溫潤潤的氣質,沈約輕輕彎唇,笑了下。
即便,十一與初九未曾與他說過安選的“過人之處”,他也能料想得到,作為五毒之圣的弟子,這位安先生又豈是什么能被人隨意欺惹的人。
“沈公子,裘城之疫,公子應是了然于心。”
安選仍舊是那副笑瞇瞇的無害模樣,若是他說話的對象并非是沈約,那定要驚恐地從席上彈跳起來了。
此言一出,若是洗不掉這話所背負的暗下之意,那定會一直被扣上一個“殘害百姓,企圖顛覆大楚”的罪名。
更有甚者,若傳到外人耳中去,指不定還會被傳成是“異國細作”。
可偏偏的,讓他語氣肯定地說出這話的人,聞言也沒惶然更沒不安,沈約反而還輕點了下頭,大言不慚地承認了:“是。”
安選的眼中這才微微浮現了一絲訝然,轉念他又想起這些時日來,這位沈公子可是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些朝廷官員,事事親力親為不說,就連研討那疫病所需的藥方,大都是他先提煉了一遍寫出來的。
本以為此次師傅喚他出山來相助裘城,到底是要遇到些官場上的嗟磨,可意想的事情卻一件也未發生,反倒是有了沈公子一早提出來的藥方,叫他省心省力了不少。
而如今,他更是為沈約的坦誠而佩服。
“不瞞先生,此疫病……我曾遇到過。”沈約眼中含笑,并未隱瞞,“所以此次裘城有難,這才請命前來,只是,那年患疫距如今已年歲久遠,痊愈的藥方中有幾昧藥,我已記不大清了,這才想請老先生出山一看。”
說到最后,沈約的語調里是毫不掩飾的惋惜,如若他還記得前世的那張治愈疫病的藥方,何至于拖延上大半月,還未能解決裘城之擾。
若是記得,他也不會待在裘城在這里苦苦難捱了,早就丟下方子給金華他們,自回去摟著寧寧逍遙自在去了。
只可惜,與他對鄰而坐的安選,并不知他話中的惋嘆之意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