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夜色很濃重,星子零零碎碎地散布在上面,那輪明月不知何時隱沒了蹤跡。
沈約一偏頭,就瞧見了自己拉著的姑娘,正瞧著自己,眼里狡黠的笑意,就如天上的星子一般,亮亮的。
盛長寧與沈約對上了一眼,便知這廝是不好意思了,捧著重新被塞到自己手中的那個泥人兒,她眼里噙著笑,卻忍不住又想逗他。
“不是說丑嗎?這般樣貌不甚俊俏的泥人兒,怎么能在沈公子懷里呢?”
盛長寧說著,就要去拿他手中的泥人兒,一張小臉上頂著明晃晃的笑意。
沈約下意識地手一蜷,避開了她要探過來的指尖,一手又將她把身子扶正,他耳根開始發燙了起來,“別鬧……”
盛長寧本也沒想真的把泥人拿回來,見狀便順勢地將手手了回來,但她能察覺出來身邊人的絲絲害羞,忙笑嘻嘻地安撫他。
“好罷好罷,不逗你便是了。”
來往的人群依舊熱鬧,喧囂聲不絕于耳,沈約又重新牽上了她的手。
黑暗中,他抿著唇角,指腹摩挲著那冰涼的手感,帶著沙礫般的磨礪,可他另一只手所觸碰到的卻是一片柔膩,叫人不敢輕易使太大的氣力。
盛長寧乖乖地被他牽著,時不時偏頭去看那些小攤,四處的光亮淺淺地映照在她恬靜的側顏上,劃分出幾道斑駁的光影,顯得她愈發乖巧。
沈約默默地垂眸看著這一幕,撫著泥人的指尖忍不住使了兩分力,他突然間就有了一絲的沖動,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
這樣,她便離不開自己了罷……
盛長寧一回頭,便發現他的目光膠凝在自己身上許久了,不覺有些奇怪,她以為沈約還在為自己的打趣而氣惱,想了想,還是又多說了兩聲:“你怎么還在氣呀?別惱了好不好?你喜歡什么東西,待會換我給你買?”
回過頭來時,她的眼神透著濕漉漉的迷茫,但很快她又和方才一樣晃了晃他的手,聲音軟軟的,一聲又一聲地問他。
仿佛好脾氣到了極點的模樣。
沈約就是在她這樣的姿態下,一點點地潰不成軍,總是這樣,對著她,他總能收斂起所有的戾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可以把命都給她。
沈約輕輕地“嗯”了一聲,瞳孔中映著的是她歡喜的模樣。
兩人攜手走得緩慢,萬家的燈火與他們漸遠漸行。
盛長寧最后掏了兩個銅板出來,給沈約買了串冰糖葫蘆,她實在沒錢,這兩枚銅板從扁扁的錢袋里掏出來的時候,她還有些訝異。
兩人把長街從頭到尾逛了個遍,等到街上的行人退去,只余得三三兩兩的人時,天上的明月也越發潤亮,沈約這才拉著姑娘的手,帶著她回家。
……
這夜盛長寧睡得香甜,許是昨晚咬了口糖葫蘆,上頭的糖塊還化在口中不肯離去的緣故,第二日清早醒來時,盛長寧都還覺得甜絲絲的。
昨夜買了許多小物件兒,有捏得丑丑的泥人兒,還有好些不算值錢,卻樣式很新穎的花簪子,甚至還有一只老虎樣式的大燈籠。
鳶微把東西都理妥當了,一一擺在小案前,讓盛長寧看。
盛長寧昨夜睡得好,今早便起了個大早,北苑小廚房的早膳還未準備好,洗漱過后,她就趴在小案邊點著那些小物件兒,每數一件,她就開心一分。
其實,拋去游蕩地府的那十年,她的心性還仍舊停在十六歲那一年,在外人面前她要強迫著自己成長,不能流露半分孩子的稚氣。
可私底下里,除了沈約,便只有她自己知曉,她喜歡這些曾經在宮中求而不得的東西,喜歡看見外面世界的鮮花爛漫,也喜歡曾在腦海中幻象過無數次的兒女情長。
盛長寧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