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把人帶到主院去探看時,掐的時間正正好,剛好是楚其君給沈陽明針灸完的時刻。
沈約帶著盛長寧,剛邁步進了院子,就撞上了剛出來的楚其君,畢竟是幫沈約忙的人,盛長寧對他頗有些好感,難得屈尊降貴地沖他行了一禮。
“楚大夫。”
她做的是閨閣女子標準的見面禮儀,平輩之間常見,沈約卻看得不悅,把人一把就拉了起來,“何須對他行禮?寧寧你不用這么客氣的……”
當著楚其君的面,盛長寧并不好當即發作,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覷了人一眼,這廝懂不懂得人情世故?
楚其君幫了你爹這樣大的忙,給他幾分禮重又如何了?居然這般的小家子氣,這會叫人楚大夫如何作想?
盛長寧越想越氣,見他還敢笑嘻嘻地湊了過來,登時便拉下臉來,沒給他一分的好臉色看。
一旁的楚其君聽了沈約這話,也是好氣,他趁著盛長寧分神的功夫,也沖著還在對姑娘討好著笑的男子,就是送去一枚白眼。
認識這么多年,他頭一回知道,這廝,簡直認栽了就是沒救了。
盛長寧偷偷地看了楚其君一眼,見他面色并無異樣,仍舊如同往常那般端著溫和潤朗的姿態,她登時放下不少心來。
“寧姑娘,若是要去看沈大人,還請稍看著些沈約,別讓他再氣著大人了,畢竟我這邊剛用了藥,他又來使個藥性相沖的法子,總歸是不大妥當的。”
楚其君溫溫地沖盛長寧一笑,笑里帶了抹深意,他說出的話瞧著是一副為沈陽明著想的樣子,可細品卻要叫人深思了。
盛長寧立即便察覺出不對勁來,她狐疑地看了眼旁邊的男子,只見沈約也在恨恨地瞪著楚其君瞧,險些就想把他罵一頓了。
他臉上的“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幾個大字分外顯眼,盛長寧默了默,到底還是沒叫沈約失了面子,她輕輕頷首應了下來。
等人一離開,沈約瞬時便炸了,他差點氣得一蹦三尺高,“寧寧,你信他?你信他說的?那里頭是我爹啊還是他爹!我怎么可能害他!楚其君你個王八蛋,居然敢陰陽怪氣地詆毀老子!”
“閉嘴。”
盛長寧被他這么一陣吵,只覺得額邊的青筋直跳動著,已經快壓不住了,她忍不住低喝了聲。
就這么兩個字,卻也成功地把人的嘴給堵住了。
沈約果真閉了嘴,方才那好一通的罵聲過后,他也慢慢地悟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
沈約不由皺了皺眉,寧寧最不喜歡滿嘴臟話之人,可方才……自己不就是吐露了那么多么,她會不會因此而厭棄于他?
他忐忑不安地想著,心里越發地埋怨起了楚其君,即便要報復他,也無須這般心機,下這樣的狠招罷?
委屈巴巴地想著,沈約的眸子里帶了絲水霧,盛長寧瞧見了,抬著指尖按著有些疼痛的眉間,解釋道:“你這樣吵,真不怕又驚著沈大人了?他才針灸完,精神勁頭肯定不大好。”
聽著她如常的語氣,沈約放下了心來,轉轉眼珠子慢吞吞地回道:“針灸完了,他肯定是昏過去了,聽不見的……”
盛長寧只剩下一臉的無奈。
院子里服侍的奴仆們,在方才沈約惱怒時,便已悄悄地退了下去,此時院中寂靜,他們二人不言語,便寧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響。
兩人重拾了步子,入了房內。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點熏香,藥香壓抑不住繚繞不絕,被沈約領著往前走,盛長寧突然覺得有些忐忑了。
此般的情景,像極了她去面見未來的公公似的……
盛長寧被腦海里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連忙理了理思緒,這才將其揮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