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啟走后,方元旭吩咐管家將地上血跡擦拭干凈,與楚丞相幾個朝中老臣相互應和,使得氣氛重新恢復熱烈。
為了多沾沾祥瑞之氣,老有官員往余音身邊湊,笑瞇瞇的以茶代酒敬她,余音疲于應付,索性倒在梁言身上,扯了他的衣袖將臉蓋住,假裝困倦來。
梁言就是怕她亂跑惹事,見她如此安分的待在他身邊,心里很是滿意。想了辦法將敬酒的官員打發走,靜靜的坐在首席,端直了脊背好讓她睡得更舒適。
在他的放任之下,余音竟然睡著了,方尚書見此特意吩咐管家尋了間上好的廂房,梁言便歉意的抱著余音往廂房走去。
皇宮之內,祁陽穿了一身稍顯隨意的衣衫站在御花園里,頭上帶著簡約卻奢華內斂的金冠,身上是繡有五爪金龍的玄色蟒袍。
他面對著御花園西側的梨樹負手而立,身后不遠處是靜侍的景修。
御花園里沒有旁人,氣氛安靜的很,花園里百花爭艷,偏那一樹勝雪的梨花素雅得格格不入。
祁陽一邊等待著方府的消息,一邊靜靜得打量著這棵迥然不同的梨樹,在盛夏時節仍花團錦簇的梨樹,小音兒最喜歡的梨樹。
“景修,你對當下的局勢如何看待?”
嗓音低沉而頗具威壓,祁陽的話雖有些沒頭沒腦,景修也能理會話中的深意。
陛下是在問今日即將發生的事,因為先帝囑托的緣故,他成了當今陛下身邊的大總管,地位與曾經的高公公一般無二。
陛下商議事情的時候,他總候在身側伺候,對于此番瓦解三國聯盟的事情一清二楚。
“陛下深謀遠慮,計劃周密,定能得償所愿。”
景修的回答不痛不癢,臉上是萬年不變的恭敬,深潭的眸子也沒有任何波瀾。
陛下其實還有更深的含義,但他不想回答。
聽著他這般奉承言語,祁陽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景修的身世就是一個迷,臉上常年戴著曲意逢迎的面具,唯有在小音兒面前才會有幾分真意。
可偏偏父皇叮囑他,景修有大才,若能善加利用,定會是一大助力。
父皇還說過,利益相連的關系雖堅韌,感情為系的關系卻更牢固,若以感情為骨架,利益為血肉,這將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關系。
這也是他特意選在銀梨下的原因。
祁陽轉過身,劍眉微蹙,用稍顯凌厲的目光審視著眼前那個幾乎對任何事都不在意的人,心里生了絲狠意。
如今齊國危如累卵,再也經不起任何磨難,眼前這人混跡齊國宮闈近二十年,已是樹大根深,若有異心必除不可!
宦海沉浮二十年,景修察言觀色的本事沒有人能比得上,他沒有直接質問祁陽不信他,只是冷淡又恭敬的回道:“我是不會看著公主出事的。”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讓齊國陷入混亂,讓余音陷入危險。
夕陽漸斜,燦爛的云霞堆積在天邊,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而安寧。余輝撒落在梨花上,給奶白色的花朵添上了粉霞,就像是一群歡鬧的孩子,玩累之后擠在一起小憩。
不管是祁陽還是景修,都好似從梨花間窺見了余音古靈精怪的笑顏,聽見了她清脆悅耳的歡笑。
宴會上很多人都離開了,倒不是告辭,而是起身在方府閑逛,借涼風醒醒上涌的酒意。
梁言抱著余音離開后不久,顧天成也撫著逐漸昏沉的腦袋,在左婉的攙扶下去了另一處廂房。
祝離眸子輕斂,端著酒杯慵懶的湊到嘴邊,嘴角處是森然鬼魅的笑意。
是時候了!
他推開被調戲的面色含春的婢女,邁著步子悠然的往外走去。
余音躺在床上酣然入睡,梁言在半個時辰前被辛云叫走,現下院子里只有初一十五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