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東土大唐,「洪福寺」。
每年一度的「菩提法會」剛剛結(jié)束不久。
梵唄悠揚的傳燈寶殿里,到處彌漫著牛頭栴檀、蘇合、多摩羅、甘松、芎蒡、白檀、郁金、龍腦等種種妙香的無上真味。
二十二名渡劫成功的菜鳥被傳燈大阿阇黎召集起來,恭恭敬敬地給傳燈寶殿中央的「神針上古佛」金身塑像敬上三瓣心香。
“五千年前,龍象西來,佛法大興。本門祖師「神針上古佛」雄心壯志,誰知道從西牛賀洲來到小佛洲開山立柜還不及三個月,平均每個月被掃蕩十三次,一年之內(nèi)死了六個師兄弟……本師佛飛升極樂之后,門內(nèi)人妖二族弟子隨即分裂為魔笳山和摩訶無量宮兩大宗支,從此連年內(nèi)戰(zhàn),烽火不休,吾「洪福寺」開山師祖「解脫天」不忍同門相殘,特從小佛洲乘桴渡海來到南瞻部洲,另立道統(tǒng)!”阿阇黎上師大勢智長老說完了革命家史,給新嫩們發(fā)了令牌、智珠和月牙頭箍,領(lǐng)著一幫昏頭晃腦、饑腸轆轆的菜鳥到齋堂祭五臟廟。
按照修真界的慣例,沒有風水寶地、洞天福地作為山門駐錫之所的修真門派,皆屬散修、野修一流。來頭再大,傳承再牛,也得認。
「洪福寺」恰恰就屬于這個標準。
小門派自然沒有大門派那么講究,二十二名菜鳥一坐下來就發(fā)現(xiàn)羅漢齋不對勁,行堂師傅給每人面前擺上了一碗淡綠色的清澈肉湯,湯中一截截圓滾滾的雪白肉段,好似剝了皮的雞脖。
“我等桑門佛子,不是應(yīng)該茹素嗎?”新嫩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些孽畜前生造了罪衍,今生方才墮入畜生道,吾等以大加持力和大本愿力超度了它們,使其早日轉(zhuǎn)世投胎為人,也算積了一場圓滿功德!”大勢智長老無比威嚴地擺了擺木箸,斷喝一聲道“吃!”
菜鳥們也聽話,讓吃就甩開腮幫子猛造,有那調(diào)皮鬼,一邊吃還一邊嘀咕,本門好生闊綽,買了這許多雞專吃頸部活肉,也不知那肥兜兜的雞大腿便宜了誰,要是丟掉的話豈不可惜。
大勢智長老等到所有新嫩都吃了個肚皮圓,摸出一根虎須制成的剔牙杖,一邊搗鼓牙縫一邊口齒不清的壞笑道“嘿嘿,要曉得你們剛剛吃的可不是什么雞項……”
菜鳥們被他笑得渾身都在發(fā)毛,只有一個雪白粉嫩、大腹豪乳的胖少年十分會來事兒,在一旁發(fā)聲捧哏“弟子法海敢問長老,那我們剛剛吃得齋飯到底是啥?”
“蛇段。”阿阇黎上師用力茲了茲牙縫。
菜鳥們的臉色頓時劇變,有幾個女娃甚至當場哇哇狂吐起來,但也有個把混不吝砸巴著嘴唇,一臉猶有余味的回味。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東土大唐號稱天下散修聯(lián)盟所在地,但外面有幾家散修能跟咱一樣,入門弟子就能吃得到這蛇段的?”大勢智長老霍然起身,大搖大擺地走到佛殿中央,撈起袖子,兩條肌肉虬結(jié)的膀子扳住拈針微笑的本師佛像一聲「嗨」的發(fā)力猛推,沉重的佛座呼啦啦滑到了一邊,露出了下方一口黑洞洞八角琉璃巨井。
二十二名菜鳥全都好奇的簇擁了過來,不過還沒等他們靠近,井口中猛的躥起了一個栲栳大的蛇頭,嘶啦嘶啦吞縮著赤紅色的衩舌,擺視左右。
菜鳥們被黑寶石一般幽幽發(fā)光的燈盞蛇眼微微一掃,全都嚇得僵立在了原地。
「洪福寺」只是修真界的一條小蝦米,缺乏足夠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組建高度專業(yè)化的幼修培養(yǎng)體系,所以他們的新苗心理素質(zhì)遠遠比不上那些名門子弟,乍逢如此勁爆的大場面,真心有點消受不住。
“敢問長老,這是什么種類的蛇屬?應(yīng)該也是妖獸吧?”剛剛那個主動捧哏的小胖子法海又插話了,他是二十二個少年修士里頭唯一一個還能保持冷靜和從容的新苗。非但不怕,他還大搖大擺的湊到了大勢智長老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