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沸調(diào)鹽葉,二沸出一瓢水,環(huán)激湯心,量茶末投于湯心?!?
慕府遣小廝來尋九兒時,她正在教陸卿烹茶。
陸卿哪里是來請教烹水煎茶的,不過借口以相處片刻罷了。
“姑娘,我家公子請你夕食歸漠苑一敘。”
九兒躊躇。自那次分別后,便再未曾去過酒肆,心里別扭。
“公子知道姑娘猶豫,特囑咐我跟姑娘說上一句,今日請了李太白?!毙P略顯得意地擺擺腦袋。
陸卿正欲替九兒回絕邀請,畢竟慕楓橫空來這么一檔子事,完全壞了他辛苦爭取的、來之不易的獨處機會。
“好,到時我與陸公子一同前往?!睕]等陸卿說話,九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下來。
“陸某便不去了,替我謝過慕公子好意。”誰都聽得出來,陸卿這句話盡是不悅。
小廝倒也識趣,再三囑咐了兩句時間,便匆匆去了院外等候。
九兒望著小廝遠去的身影不禁苦笑。她早已看出陸卿和慕楓不對付,也知道陸卿興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胡姬酒肆一步。明知勸他無用,索性也不嘗試了。
想到這里,她無奈地搖搖頭,一邊是陸卿,一邊是她仰慕的李太白。一時的選擇讓她犯了難。與其兩面不是人,不如“恃寵而驕”選擇得罪陸公子了。
見她沒有挽留自己的意思,陸卿氣得一口喝光自己盞里的茶,不顧形象地用衣袖抹抹嘴,氣惱地扒拉著篩下的“羅末”,茶粉飛揚。
“陸公子,那羅末可沒有招惹你呀!”九兒看著他幼稚的模樣不覺發(fā)笑。
陸卿不語,也不抬頭看九兒,但手里的動作卻乖乖停下。
“公子為何不同奴家前往?”明知他賭氣,九兒故意問著。
“我與那姓李的素不相識,不去也罷,不去也罷!”陸卿擺擺手,有些煩躁。
九兒強忍笑意,干脆起身拜別。
“陸公子果然氣量非凡。小女子先行別過,稍作打扮?!?
只聽身旁輕輕“哼”了一聲,再無其他。
待她一番梳洗再出門,發(fā)現(xiàn)陸卿還坐在院中,盯著煮茶的銅風爐發(fā)呆。聽見門口的動靜,急忙扭頭去看。
九兒不理他,徑直向后門走去。
身后傳來一句“這才是真正的‘人走茶涼’!都走!我也走!”
悄悄回頭瞥了陸卿一眼,九兒心上頃刻蒙了一層愧疚。她還沒有意識到,如今的自己,已然對陸卿產(chǎn)生好感。若不是小廝催促,有那么一瞬,她竟想著干脆爽約,回頭找陸卿去了。
……
九兒到時,李白已立于酒肆門前,隨時準備離開。
“九姑娘?!?
面前作揖的男子衣衫極簡,蓄著胡子的一張臉上略顯疲憊,說話卻擲地有聲。
前去的路上,她想象了很多次這位才子的模樣,卻始終未料到竟是眼前的這般大相徑庭。
“姑娘莫怪,在下如此著實唐突。白也將離,感激慕公子知遇之恩,卻無以為報。今日一敘,恐不知何日再見?!庇质且欢Y。
與九兒寒暄兩句,李白便拂袖離去。
短暫的相識讓九兒驚喜,望著李太白遠行的身影,又不禁失望惋惜。
“愿你乘風破浪。”文人的惺惺相惜,讓九兒心里一刻不停地重復這句話。
慕楓拿過來一方木信匣,直接塞到九兒手里。
“他說過,自己不好與未出閣的姑娘多言語,便留下它。大抵是要說的話,都在這里了吧?!?
正在此時,伽沁招呼二人趕緊進屋避日頭,及時中斷了這場意難平的離別。
……
信匣里唯有一首詩,極言報國無門的抑郁,字里行間時刻牽動著九兒每一縷神經(jīng)。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卞匆莸氖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