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翰林走近牢門“你想讓我將北監生員的拔貢內幕,寫狀紙上?你覺得本官會寫嘛?”
廉衡失笑“本官?您還以為自己是個官!”
史翰林“本官與你無話可講,煩請離開?!?
廉衡“翻翻您老底子,嘖,滿紙辛酸淚吶??瓶级迥?,年年名落孫山,若非機緣巧合結識了馬萬群胞妹,焉有今時的順風順水?!?
史翰林“那又如何?”
廉衡不緊不慢“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绷庹f時湊近他,陰森森道,“既然如此恨這制度,如此恨蔭監、舉監,臨死將他們拖地獄,不也挺好?”
史翰林鐵目沉沉盯著他,廉衡腰板挺直看回去,二人對視片刻鐘,史翰林才毫無希望道“搬不倒的?!?
廉衡“大人只需將知道的一五一十寫紙上即可。”
史翰林“他們豈會讓狀紙出現在陛下面前。即便馬萬群,寧可殺我,也不會讓這份狀紙,出現在龍案之上。”
廉衡“大人只管寫就行?!彼D了頓,湊近再道,“當然,最好將您手上的賬本名冊一并附上,效果絕佳?!?
史相隆大驚“你怎知……怎知……”
廉衡心說媽耶,真有?果然兵不厭詐!他溜了溜鼻尖,讓唐敬德速去找些紙墨來,夜游神竟聽話的去了。一炷香|功|夫,史翰林就將北監拔貢內幕,及監生們買賣代筆文章完成考核的詳細經過寫紙上。果然心頭最在意的東西,最了解,廉衡倒是挑對了卒子。小鬼將他訴狀收走后,叮囑他再寫一份專門咬告敖黨一眾讀書子弟的狀紙,待佘斯況來后交付于他,轉呈明皇他鐵定樂意之至。臨走,史翰林喊停他“當真,能推翻?”言訖聲色哽咽,再道,“罪臣并非貪財鼠輩,收受賄賂,只因看不慣他們徇私舞弊,才想著狠狠勒索一筆,出口惡氣的。”
唐敬德哂笑“解恨的方式那么多,您偏挑惡心到自己的?!?
史翰林淚目涔涔,望著二人離逝背影,悔不當初。
二人臨見天日,唐敬德突攔身在前,表情十分嚴肅,與方才他從地牢望地面走的東躲西怕天壤之別“汝之風格,想一出是一出么?!”
廉衡掏出懷中訴狀,語氣冷靜“待刑部訴狀遞進大內,將此訴狀,與之調換?!?
唐敬德覷眼身側,末了指指自己“你在跟我說?”
廉衡再道“找個高手,比如世子府那只跳來跳去的蝙蝠,去史翰林家里翻出名冊。還有,讓楊鴻禮湊巧進趟宮。”
唐敬德再看看身側,再指指自己“你在跟我說?”
廉衡挖眼他“派你來,你總得發揮些余熱吧?!?
唐敬德即刻反駁“誰說我是他派來的?”
廉衡狡笑“我有說是他嘛?”
唐敬德……“我是怕你小子沒人接,哭泣,才勉為其難看眼你,別蹬鼻子上臉啊?!绷鈶械么罾怼L凭吹聟s開始喋喋不休,“話說,你怎知道他是馬萬群妹夫?”“你怎確信他會寫訴狀?”“又如何知道他有小賬本?”“還有楊鴻禮,這太子太傅可不是你想請就請的?”“找他能頂啥用?他一明哲保身‘老好人’?!薄澳阍跏裁炊贾??”“你以為你是京城百曉生么?”“還有啊,你這一鬧萬卷屋代筆生意基本得跑光,萬銀會掐死你!”“……”
廉衡想知道的,烏叔不吝。
除那真相背后的真相。
選擇史相隆,無外乎這位馬萬群最瞧不上眼的妹夫,是位曾頭懸梁錐刺股一步一腳印、意欲規規矩矩走仕途的人,這種人最恨的,自然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卻總能平步青云的世家子弟。楊鴻禮境況雖比他強,但所得所有也是用堅韌意志和無盡功夫換來的,走得亦坎坷崎嶇。二者本質上是一路人。因而,明日他一旦入宮,明皇自會盤問這位將繼承崇門衣缽的大家儒學,有關史翰林狀詞所訴。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