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驚蟄,竟是春雷乍動。
禮部尚書周邦儀親率大小羽毛,和宣旨太監(jiān)抵達(dá)弘文館。詔令一出不啻驚雷。
敖、青對視一眼,張口結(jié)舌況味雜陳。怪不得突然拜入羅門,目的原來在此。
楊鴻禮當(dāng)頭一擊,懵在原地。因事情發(fā)展太快,他在禮部或東宮的幾個同僚好友還未及將此事傳達(dá)于他,因而在一眾師尊個個怒不可遏青筋暴起時,他卻如團(tuán)死灰,一副難以置信。旨畢,所有人謝恩起身,唯楊鴻禮跪杵原地,膝下千斤無法直立,直待邊上同仁將他攙起,他才神魂回竅。
儒秀堆里,同敖、青年紀(jì)相仿者大有人在,同袍互妒更是不滿,奈何敖放周鼐領(lǐng)著一幫孔武有力的家奴,金刀大馬鷹狼一般圍滿院墻,縱然有怨也不敢吭氣兒。
喧騰人群,一時竟現(xiàn)“道路以目”的詭異。
周邦儀并宣紙?zhí)O(jiān)離館后,楊鴻禮轉(zhuǎn)足去找崇門,與亦去詢問詳情的敖、青二人在小院月亮門門前迎面相逼,敖、青二人仿似偷東西少年,一臉惶恐低下頭不敢直視。楊鴻禮因牙根用力而雙頰發(fā)疼,仇讎一般掃眼二人,望闔廬去。未經(jīng)敲門,長驅(qū)直入。
料定他要來的廉衡,靜候闔廬外間,張臂一攔“祖父在休息。”
來人怒叱“讓開。”
廉衡微微一笑“祖父在休息。不如我到師叔房間,請教一二,您昌明十一年的問世名章,如何得來。”
原本怒意沖頂、眼眶充血的楊鴻禮,被少年輕輕一句釘在原地。
“楊師叔,請吧。”少年語氣冷針一般,毫無溫度毫無商榷余地。
楊鴻禮一身怒意一瞬蕩干,竟是隨廉衡邁向自己房間。敖青二人尚惴惴不安站中院天井內(nèi),不知所措,見二人出來,正欲上前向師叔致歉,但瞧二人神色十分怪異,準(zhǔn)確說廉衡秀面滴水成冰,楊鴻禮則恐慌脅身。倆小青年見勢再次沉寂原地。
廉衡邁入其房間后,兀自坐茶幾前,四下觀覽一番,不咸不淡“楊師叔,坐啊。”仿似他才為屋主。
楊鴻禮強(qiáng)裝冷硬“剛才那話,何意?”
“師叔,年過半百有此名望,你也著實不易。若你安生教學(xué),前事不咎,我保您在弘文館頤養(yǎng)天年,若您冥頑不靈,就休怪小侄手毒。”
“你在威脅我?”
“嗯。”少年點頭,抬手邀坐,“話長,師叔干站費腰。”
“你有何資格,同我齊坐?”
廉衡靦腆一笑“憑我,若想毀你,眨眼之間。”
楊鴻禮冷笑幾聲“本太傅歷世五十載,還不曾懼過誰人。想毀我名望,怕你資格不夠。你是何身份,豈用我多說?究竟誰毀誰,尚不一定!”
“你是指烏叔,告訴你的那些?”少年輕輕反問,“我,廉衡,段氏余孽?”
“什么烏叔?”楊鴻禮一怔,看去真是不知其人。
“您連其人幾顆蛇頭,都沒搞個清楚,就敢開誠合作,蠢呢,還是蠢呢?”
“你……”
“襄王幕僚乃段氏頑匪,你是想道明襄王識人不清還是居心不良?構(gòu)陷皇子之罪你擔(dān)得起么?明知自己所知為假,此刻逞什么強(qiáng),嚇唬我有用嗎?”廉衡頓了頓再道,“不過你大可去告稟陛下,說我段氏頑匪或袁氏余孽皆可。待陛下問罪,我就條條陳陳,將您是如何得知我身份,那烏叔又是誰,狀紙陛下。”言此,他笑了笑,“您看,淮王爺會讓你活著進(jìn)宮么?或者,若叫陛下知曉三年前我殿試文章是你故意為之,他作何感想?又如何看待你與淮王爺聯(lián)手目的?”
楊鴻禮愣在原地,失聲驅(qū)逐“你出去,出去。”
廉衡斟茶給他“茶涼了,師叔,乘涼喝了。”
楊鴻禮推翻茶盅,眼窩燒火“你究竟為何針對于我?處處設(shè)障是何居心?我自問不曾得罪過人,亦從未欺善怕惡,我是哪里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