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保鈔之原因。當然,此處不考慮民間流通窖藏的、通過私自海貿而從外邦獲得的大量白銀。
因為不需用,戶部就直接在收納國家白銀的太倉庫眼巴前,并行建立了一座“太倉銀作局”,專門進行官銀熔鑄——既負責熔鑄坊間碎銀碎錠,更負責澆注全年全國礦脈挖采來的幾十萬兩銀粒。
因太倉銀作局可借“火耗虧損”進行公然貪污,朝廷千防萬防也還是防其不住,因而這乃一人盡皆知的“肥差”,為此肥差,敖馬兩黨、甚至功勛宗戚,曾幾度互打出手,可見這一肥差之美味。是以,白銀粒粒在冊登記的太倉庫紀瑾,卻只能干看。
但這位公子是能干看的人?!
肥差兩年一換,時年肥差接管者是馬萬群門生,王恩。
擠走,不可能。那就拉攏。
紀瑾三番誘勸,但其人就是不從。不從,并非清廉,只是不敢。紀瑾渾身解數使盡,本欲作罷,孰料被其知曉了王恩有“男風”之好,只是時常光顧春林班,很少光顧他的群芳園。紀瑾當機立斷,重金從民間募集了兩名絕色少年,設計令二人與王恩來了個“偶遇”,王恩自然而然地落入了圈套。
但想讓王恩參與到他誅族計劃中,只以美色誘之,還不足夠。因而紀瑾罔顧人命,略施一技,令其中一個“美人”直接猝死在了王恩床上,人命官司脅身,還是“男色”官司,紀瑾甫一威脅,王恩只能屈從。
以是,官銀鑄鉛,在五年前就這樣悄然開始。
當然,如此大膽操作,紀瑾是不會告訴他老子的,否則,紀盈如何能縱容他埋下如此滔天巨禍。
造假之前,二人先將不合之眾暗中排擠出去,最后將鑄銀人員全數換成自己人或已被收買的銀匠。
起初,他們也只敢百錠里摻一錠,半年后,見平穩無異,也就敢五十錠里摻一錠,再后來,就變了二十錠里一枚,及至現在的十錠里一錠。當然,一切大前提,是分配給明皇內廷庫、后宮用度、各皇子親王、及四品以上要員的例銀俸銀是絕無一粒摻假的,畢竟紀瑾再想吃天,也怕死。
因而摻假之銀,只限于占三分之二的、供朝廷內部調動交易的白銀。
言及此處,問題一來了,貪贓官銀者,比比皆是,官銀民間從不流通,因而要么窖藏不花,要么重鑄。一旦重鑄,鑄鉛秘密就能發現,卻為何無一人舉報?因為沒法舉報,誰吃飽了撐得,敢熔鑄官銀。能熔鑄官銀的唯一合法機構,只有大吃特吃“火耗”的太倉銀作局。私人熔鑄,只能說明這銀子已為“私有”,換句話也即貪污。
所以自然無人舉報。且,毫無舉報之必要。即便是鑄鉛白銀,貪到手,他們還是拿到了白銀,只不過白銀純度“欠佳”罷了。何必自斷財路。
這是紀瑾等人能“大干”五年的原因,且呈愈演愈烈的趨勢。
言及此處,問題二跟著來了。臟心臟到最后,也只是敢十錠里摻假一錠,何以陪審官在太倉庫隨意抽取十錠,十錠能有八錠鑄鉛?何以太子東宮的例銀,包括明皇內廷庫銀錠,也皆有鑄鉛之銀?
這就得問明胤了。
在廉衡將紀瑾生死簿點中之前,襄王爺就早讓貍叔安排好一切。
廉衡對于紀瑾之厭,可比敖放強烈多了。襄王爺既想成全他,亦成全朝廷。
是以在今年甫一開年,太倉庫開始向各宮各府發放例銀時,就已將“鑄鉛”白銀發放到了各個本不會出現的至尊至貴的人手中。
今日這位陪審提出在太倉庫取官銀十錠,又正好能順手抽中這些鑄鉛銀,說這位“陪審”不是故意為之,誰能相信?
廉衡自然不信。
但旁人信他便好。
就像跟隨康王爺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是九宮門的人,誰能相信?
廉衡自然相信。
但旁人不信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