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慎就得連坐,煎逼地他們魂都不能好好附體咯。
深知內(nèi)情的趙自培,煦煦地看向廉衡,卻發(fā)現(xiàn)少年正自把玩著上首馬萬群奧妙表情,他微微側(cè)身,勾頭望眼馬萬群,發(fā)現(xiàn)其人體態(tài)安詳如沐春陽,放松的不要太過分。明知府內(nèi)失蹤的重要仆從不是被綁往云南就是勒往江西,還能如此氣定神閑,趙自培由衷服氣他深厚演技。
明鏡司夜藏二十年見光約三年,緹騎四出暗探遍布,作為王的眼睛和耳朵,威懾力慣來比左右大相更深入人心。論品級,黃奇遠高于譚宓,但這位右都御史在叫人掀去案犯面罩前不覺先望向譚宓,頗有請示的意味。并非黃大人趨炎附勢,而是明鏡司這個陰衙門已然成為了人不敢過鳥不敢飛的瘆地了。
司監(jiān)譚宓,霧蒙蒙本就難窺全貌,廉衡與他又從未正面磕碰更是看山非山,今日難得天賜良機便有意無意端詳此人揣摩其心,奈何其人道行極高,比之馬萬群相里為甫不遑多讓,少年一時郁悶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好在他并非不識抬舉之人,既知黃奇望來,便不再垂瞼裝聾,輔之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便轉(zhuǎn)望堂下金翼,示意掀掉面罩。
全員注意力唰地集中于面罩之下的人物,即便廉衡趙自培知曉他們是何許人,也還是止不住盈盈目光,或者,他們至少要裝出些吃驚,不然就譚宓形同鬼火一般脧來脧去的目光,總要將他們異常給捕捉了去,引發(fā)不必要猜疑。
面罩揭掉了。
現(xiàn)場立時怪了。
東西陪吏中,一位四品都察院僉都御史失手弄灑了茶杯,一位五品大理寺寺丞索性抖作一團跟地震了似的;蘇學(xué)岑騰地站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堂下所跪;與此同時,一整日故作安詳?shù)鸟R大人亦驀地挺直,又強自坐下,梨木扶手都似要被他捏碎;相里為甫則張了張嘴,后又強行抿緊。
廉衡未料得反應(yīng)會如此劇烈,不禁欠身去細瞧這些再次炸爆平湖的石子,心說不就幾顆平平無奇的石頭?難道是女媧補天用剩的彩石?
少年雙目再一次挾怨射向了屢屢頭麻的夜鷹居中而跪的究竟系何人?
夜鷹忐忑地扶了扶銀質(zhì)半面,最終還是沒吭聲。
堂下何人,廉衡猜到了多少且不論,至少他渾然不知,襄王府早在十年前便將私礦揉進了眼窩里,多年來雖未能付諸于行動但不代表沒采取措施,埋線十年,一朝動,必動他天翻地覆。否則,貍叔何敢應(yīng)承少年人那句狂言——動不了他這人,就動他的銀——馬大人不是聰明無比地找了諸多替罪羊來泄洪嘛,那就設(shè)法將其所有產(chǎn)業(yè)掛靠替罪羊名下,爾后榨盡替罪羊鮮熱的血。不疼掉他倆顆腎,起碼疼昏他一截子大腸。
然要實踐此諾,非襄王府強勁后力還真是幾難辦到。
譬如馬萬群分洪五股,第一股浪打前戶部尚書、今戶部右侍郎的紀(jì)盈,看似廉衡一手催短其陽壽,但真正拖垮這位財政總管的是紀(jì)瑾的殘烈分尸。紀(jì)大公子罪出官銀灌鉛案,而當(dāng)時派去太倉庫取銀子的官吏能“十拿九穩(wěn)”地端回一盤子灌鉛銀,若無明胤貍叔嚴(yán)密鋪排如何能成?紀(jì)盈何至于一病不起?何至于被敖廣棄之敝履?再比如第二股浪,若非九宮門探得建州密事令明皇盛怒滔滔砸碎鈞瓷洗,馬萬群何至于斷尾佘斯況?若非襄王府日夜密護佘家老少,又將佘斯況親子親足于云南悄聲調(diào)包,安然送回京畿,佘大人又豈會棄暗投明任廉衡擺布?至于第三股浪打聚源錢莊、第四股浪打江洋大盜及第五股浪打其八旬老父的謀劃,也將股股夭折,且看眼下和明天。
都說宦海風(fēng)波,詭譎多變,人在官場難免打點、被打點,頂缸、被頂缸。
馬萬群打點妥當(dāng)頂缸齊備,但他終要輸,不是他欠周全也并非力量薄,沖他能將竇滿貫等鴻商大案壓得不見一絲水花兒,足見其人能力卓絕。他輸,只是輸給了對手本身——襄王府背后的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