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圖槌響都察院大鼓前,轉向梁道乾道“鼓聲一響,吉兇難測。便是上上吉,往后余生怕你也將在海上拼殺,倭難一日不止、海夷一日未平,你一日不得安寧。”
梁道乾目光沉遠,詞氣深長“進去吧。”
都察院里外戒備森嚴,連一只螞蟻都不敢擅動。但周遠圖三品官袍在身,鄺玉又率領著東宮十二金翼在前開道,是以一路暢通無阻,更無人敢插嘴攔問他們緣何鳴鼓!
鼓聲訇訇敲響。
震得人渾身雞皮。
黃奇雙眉一緊,這位亦飽遭驚詫的右都御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天半下來也是心力難濟。聞得鼓聲,不由得站起喝令陪吏“出去看看,什么人擊鼓喧嘩?”
陪吏一迭聲應是,退著跑出去。剛跑至院中,就見鄺玉周遠圖并肩打頭、十二金翼東西夾列、中間簇著一人邁步進來。
瞥見鄺玉,馬萬群豐四海雙雙站起,汪善眸也不由得神色緊了緊,而知悉情狀的譚宓紋絲不動,趙自培佘斯況盡力掩藏興奮跟著眾人裝驚詫,相里為甫作為廉衡在京后援,要比趙佘二人更懂梁道乾之妙用,不僅梁道乾要道出什么他知悉,就連如何說服明皇啟用梁道乾戍衛四海,他也是早早謀好了對策。
馬萬群示意豐四海,豐四海忙下堂去迎“鄺護衛怎么來了?”
鄺玉未理會他,豐四海心里咯噔一下,這位伴太子形影不離的護衛的言行舉止某種意義即代表東宮態度,往常鄺玉對他也算禮數不廢,今時突然冷漠相待,難不成太子爺連帶他豐四海也厭倦了?想到此,一時不是滋味。
他轉目挖眼時任工部左侍郎的周遠圖,心罵你這目無堂官的惡臣,自恃同廉衡交深就妄自尊大,越想越氣遂出聲喝斥“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界,有事不能等本尊回去再說?你跑這來撒什么野?”
周遠圖對著自己頂頭上司揖了一躬,顧自慢吞吞道“卑職無意亂闖,事急從權,只好冒行,事畢,該如何懲處微臣,如何懲處就是,臣但受無妨。”
這話以下對上,咋聽咋不得勁兒。豐四海在鄺玉這里方方吃了憋,在周遠圖這竟也沒落得個臺階,氣不打一處正自要發作,簇擁在人群中的五十四五歲、身雄力壯的大漢撥開身前一名金翼,邁前一步道“豐大人稍安勿躁,還是坐回您的位置,聽鄙人談幾句心!”他語調昂亢,毫無怯縮之態。觀他面相,既非達官又非宗親等相熟面孔,言語卻如此高調,看來又是什么“大道”上的朋友了!敢情這兩日來的都是些硬茬!
豐四海盯著他,真是一怒未消二怒再起“本官正要問呢,敢問尊駕又是誰?”
梁道乾冷哼一聲,對其頗為不屑,插過他肩,上前一步對著堂上人眾大聲大氣道“鄙人,梁道乾。”
一聲將滿臉羞憤的豐四海凍在原地,將馬萬群釘在了梨木椅上。
梁道乾屬“匪”,按理剿匪還輪不到豐四海馬萬群頭上,他們和梁道乾當無什么瓜葛才是。但本朝沿海港口的管制,由工部直轄的海運司監管,沿海富商私自出海入海有無貿易,全受他們監管,這些年私貿甚囂塵上,工部之責首當其沖,豐四海憑借此吃得個腦滿腸肥,馬萬群憑借此吃了個油光燦爛,孰人不知?這些個沿海富商跟馬黨中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孰人不曉?只是無人挑破而已!
而私貿之首敵,便是海匪!
梁道乾作為七大海匪之首,聲勢浩大,與這些富商大賈尤其不共戴天,友之敵為敵,何況利益鏈條里馬黨亦瓜分一份,是以梁道乾與馬黨亦兩廂仇愾。這些年來他們互相了解,互相傷害,互相憎惡。
而今日,這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大海匪遠離大海突然現京,還出現在都察院,出現在一眾高官面前,是為何?他要干么?作為給富商大賈“清洗”海貿私銀的聚源錢莊方方現出一絲輪廓,令人心如電麻,這就跳出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