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全須全尾。
心石落地的藥鬼“嘲諷”廉衡乃他畢生僅見的硬骨頭,堅硬到什么程度?血都流干了人還照樣喘,食沒進幾口人吶照樣活,哪怕高燒一月多,楞沒能把她腦子燒壞一丁丁……佩服佩服……
面對風涼話,春雨也只敢剜他小半眼,她讓秋雨忙去喚主子,自己趴床側絲毫不敢松懈地守著人。小丫頭眼神熱麻麻濕乎乎,顯得比他主子還激動,啪嚓一滴眼淚掉下來,心酸居多。曾幾何時,幾番遭“他”調戲的毛丫頭還存有奢望,有朝一日“他”歡喜不減,一頂紅轎來將她接入駙馬府給他為個妾來著,然而無情的風無情的雨就這么亂拳打傷少女心。“小先生誰都不喜就喜你”“譙明山風光無限美,卻不敵春雨一抹粉”“欲把相思說與誰,春雨隨風入我心”……那胡編亂湊的一句句掉渣情話猶在耳畔,眼前人卻……小丫頭“哇”地就放聲悲哭。無限傷心。
藥鬼嚇得一個激靈,退避三尺。
廉衡醒來,目光放空好一會,才微微側眸看眼梨花帶雨的姑娘,就又閉上了眼。
她倆的出現,只能證明“他”的秘密已揭穿,天下無不透風的墻,果然只關時間。
明胤箭步奔來,一干人等識相退出。
春雨抽抽搭搭站門外,秋雨柔柔哄著她,突然背后罩下好大片陰影。施步正追月抱著胳膊杵她二人身后,如狼似虎。除幾個知情人外,春雨秋雨的到來令其余人皆大感意外,如墮迷霧。而聞聽有婢從千里來,遠在元江府的沐小王爺更是端天跳腳:“他什么意思?啊,他什么意思?是我們沐王府丫鬟婢女品級不夠還是怎的,需要他千里調婢?!”
是什么要他們主子千里調婢呢?
施步正瞪著秋雨:“千里迢迢你倆究竟來干啥?”
追月盯緊春雨:“老娘可忍了很久了!”
也好奇很久了。
兩丫頭手拉手擁在一起,瑟瑟發抖,如懼村霸。
就在施步正眼放綠光、追月口吐獠牙時,在他二人身后亦罩出一片陰翳。秋豪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沒事做是吧?再讓我看見你們恃強凌弱,探東問西,就地革職。我說到做到。”追月施步正陡然一窒,如此威脅實屬首次,他倆汗毛倒豎哪有膽回頭,唰唰放下小手齊整整碼著步子望通道另一邊直直拐去。秋豪又微微側視身后其他人,他們也早已站端站正目不斜視。
房門緊閉。
恢復良好的襄王爺,形色已狀如常人,然而此刻臉上無端又飛了層白,他甚至邁不動足,他慫了,好慫哦,縱然他一人之下睥睨眾生,然而他心間最柔軟的那塊肉已被眼前人拿得死死的。他在她面前連一寸鎧甲都無,他甚至被她琢磨推敲地一絲不掛。他對外凌駕眾生的威嚴尊嚴,在她面前仿佛一文不值,最可笑的,是他那么想在她面前挺起脊梁抬起頭。
他站在五步之外,垂著頭,長軀一傾一傾,雙足卻如釘地面幾難邁動。
直到滴米未入、鼻息極弱的人使出她僅有力量,緩緩挪了挪被子外的手,抬指召喚他時,他才陡然露出縷生氣,驚忙兩步跨過來。然而他眼神閃躲,依舊不敢直面這雙忽明忽滅的瞳孔,只牢牢攥緊她手。
他再次垂下了頭。
這本是一個多么驕傲、何等鎮靜的人啊,硬生生給陳傷磨成了做錯事、打破碗的孩子。
廉衡想說什么,可她發不出聲,一丁點聲都吱不出,她只好將力量全數集中于指尖處,用薄薄尖尖的指甲尖一下一下劃著明胤手掌心,直到那垂下的頭抬起來,呼吸不暢的與她哀切的目光碰在一起時,她才緩緩蠕動著雙唇。
明胤不需猜,也知她竭力想表達的三字是什么:幫幫我。
怎么幫?繼續幫她隱瞞?他做不到。
明胤不吭聲。
廉衡指尖戳他的力道就越來越重,情緒亦浮現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