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掌事引她去往前廳,靈堂的布置還在,中央那口棺槨不見了。孟星瀾隨意挑張凳子坐下,望向屋檐下淅淅瀝瀝墜下的雨絲,無所事事絞著手指等送葬的隊伍回來。
“就快清明節(jié)了罷?”她呆呆出神,隨意問話。
馮掌事恭敬道“沒錯,今日是三月十八。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
孟星瀾坐得無聊,站起身走到廊下,伸出一節(jié)白藕似的手臂去接雨滴,又隨意道“聽說不只是清明節(jié)當(dāng)日祭拜,提前幾日,晚幾日都可以。”
“沒錯,是這樣的。”馮掌事回話,“四月初五前十五日,后十五日,都可上墳祭祀。”
“嗯,算算日子,最近好多百姓上山罷?”
馮掌事平日里做的就是迎來送往談生意的活,孟小姐這么隨和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輕松起來,答道“的確不少。不過也說不定,今日下雨山路濕滑難行。”
“陸知辰葬在哪里?”她想找個時間去看看。
“額……”馮掌事擦擦額上的汗,回道,“武陽峰南坡,半山腰處有棵百歲柏,巨大無比,從山腳下就能望見。從百歲柏沿著山路往東北方向前行三十丈就是了。二少爺……就葬在夫人的墳旁。”
孟星瀾把路線記下,又轉(zhuǎn)了話頭“那陸知辰……平日里怎么孝敬我公爹呢?”
“這……”馮掌事挖空心思想了會兒,還是沒想出來,只得囁嚅著不說話。
她眉毛輕挑,轉(zhuǎn)過臉來若有所思問道“大概不闖禍就是孝順了罷?他幾日闖一次禍?都犯些什么錯呀?”
饒是馮掌柜機智過人,這會兒被逼問得無話可說,說什么呢,總不能自曝家丑說二少爺三天兩頭闖禍,不是砸人家的店就是在賭坊酒肆里打架禍禍?雖說二少夫人也算自家人,到底……還是有區(qū)別的啊!
孟星瀾低頭把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看幾遍,覺得有些為難,如何做才算是替陸知辰孝順父親呢?她自己什么都不會,連把脈都沒出師,實在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她有些懊惱,這么一想,其實她對自己的父親也沒怎么孝敬過。除了問安,她能為父親和二叔做的十分有限。
大門口人聲鼎沸,看樣子送葬隊伍回來了。
孟星瀾沒有上去迎接,站在廊下負(fù)手而立,好奇張望。
迎面一個男子手撐油紙傘跑來,雨滴沿著傘沿垂落,把他的臉擋住大半。太熟悉了,孟星瀾很快認(rèn)出來,笑著打招呼“洛云清,你怎么來了?”
跑到廊上,洛云清把油紙傘往后一扔,扳著孟星瀾肩膀從頭到腳,從正面到反面全都看過后才大大喘口氣“你沒事就好!嚇?biāo)牢依玻∧愣疾恢腊。菫懀@幾日發(fā)生了多大的事!”
馮掌柜湊上來陪著笑臉“世子辛苦,到前廳歇歇喝杯茶罷。”
洛云清拍拍身上的水漬,覺得有理,雨打到身上還是冷,就該喝杯茶暖暖身子。他拉著孟星瀾袖子往里走,一邊說道“你爹讓我接你回去呢,怎么樣,咱們今日走還是明日走?”
孟星瀾正愁沒有借口回家,便答道“今日罷,一會兒我跟我公爹說一聲。聽說今日我該敬茶,等敬完茶我們一道回。”
“要不你先給我敬杯茶算了!”洛云清坐下,嘴里還絮絮叨叨,“我跟你說,這幾日你休息得倒好,苦了我了,連你的戶籍文書都是我送去的!來來來,吃糖!”
孟星瀾從他手掌上幾顆糖中挑出一顆來,剝了糖紙塞進嘴里,還是熟悉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她笑得瞇起眼,連帶眉毛也彎彎,看上去十分甜美。婢女端著托盤走近,她就站在洛云清身側(cè)十分方便,于是親自給洛世子斟茶倒水“辛苦你啦,無以為報,喝杯茶罷。”
陸知川跟著父親走入前廳就看到他倆吃糖倒茶,父子倆本還在低聲商討什么,見此只得默不作聲。
陸掌柜在主位坐下,接過仆役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