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瀾醒來已是第二日,摘星居里,李大夫的小徒弟正一勺勺給她喂藥。
她試著活動一下,覺得還算有力氣,便接過碗咕咚咕咚把藥喝完,然后吩咐婢女給她梳妝打扮。
外間響起腳步聲,藺澤稟報“相爺下了早朝來看望過,大夫說沒有大礙,于是又去政事堂了。”他有些猶豫地問,“小姐,您這是要去哪?”
“去上官府見吳嬌。”婢女在場,孟星瀾并未多言。
算算日程,陸肇應已進入大周,再過兩三日便可抵達順京。一旦回到順京,他的行動便由兄長陸知川說了算。
仔細想想,她跟陸知川沒有太多交集,對他說不上了解,更無從揣測他的立場。明面上還是姻親,陸家應該會幫忙吧?她暗自揣測,心里沒什么把握,陸知川可從沒給她好臉色過。
可她現在回去,就算快馬也至少半個月才到,去了又能幫得上什么忙?
消息不夠,她要出去打探消息,或者找人幫忙打探。
春日的陽光照在孟星瀾身上,月白色衣裙華美精致。她盛裝走過長街,佳人如蘭,其姿高雅清秀飄逸。無人知她內心已大雨滂沱,滿地泥濘。
冷靜,只有冷靜才不會犯錯。她再一次提醒自己。
順京遙遠,她回去得再快也沒有陸肇快,相信他,相信他!
可是陸知川……她真的能信陸肇嗎?她不確定。
清曠院里,吳嬌比她更沉不住氣,聽她說起孟侯爺在大牢里,驚得捂著肚子不住倒抽涼氣。
孟星瀾見此有些懊悔說這事,她本以為吳嬌有渠道獲知順京的消息,沒想到她只是簡單地嫁過來。
是她多想了。
都是自己人,失態也沒什么可丟臉的。孟星瀾把臉埋在手掌中,低聲嗚咽。她想念爹,想念二叔。在她的印象中,爹無所不能,又跟九王爺交好,怎么就被下獄了呢?
朝堂上的事她從未聽父親提起,也不知如何應對。就算她回去,又能做什么?
劫獄嗎?然后被官差天南海北圍捕?
還是求九王爺開恩?她的婚事于九王爺而言,不啻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有什么資格去求情?
孟星瀾心里悶悶的,透不過氣來的那種難受。吳嬌走過來摟住她,她再也忍不住,抱著吳嬌嚎啕大哭。
大齊有裴相,大周有九王爺。
偌大的天地,卻沒有她的立錐之地。
明明她的愿望那么小,只想和家人相守余生,怎么就這么難呢?
吳嬌抽泣著安慰“別哭啊星瀾,侯爺上過戰場的人,做事有分寸,別擔心,我爹定會想法子搭救的。”
“嗯!”孟星瀾用力點頭,害怕吳嬌動了胎氣,極力收聲,不敢再哭。
哭不能解決問題,她很清楚。但是不哭出來,她沒有情緒解決問題。
在岷山下殺死那只野狗時,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淚背著豬腿繼續上山。
在陸肇拒絕她三月初一之約的那晚,她悶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寫了一百遍陸知辰,又把信紙撕個粉碎。
哭是為了更冷靜地解決問題。
哭完洗臉,重新上妝。香桃伺候她,把她打扮得如花似錦,精神煥發。
沖著銅鏡笑一笑,孟星瀾撒嬌道“我想嗑瓜子,那兩個伶人呢?叫來給我唱曲兒罷!”
上官霄趕到堂兄府邸見到孟星瀾時,她正樂呵呵地嗑著瓜子聽曲。吳嬌不在,藺澤遠遠站在湖邊,懶洋洋抱著劍。
藺澤對他點頭示意,然后繼續閉目養神。不打不相識,藺澤如今對他的態度好很多,不再冷冰冰的。
笠亭建在湖中心,一座九曲廊橋與內院花園相連。孟星瀾見他來了,抓把瓜子放在桌子另一側,沒說話,做了個邀請他坐下的手勢。
心這么大?真是個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