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相栽倒在地,眼神呆滯,早已沒了往日的精明強干,此時他只是一個死了兒子的父親,他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不知名處,眼神沒有任何焦距,身子開始微微輕顫,開始痛苦的抽泣,慢慢的老淚縱橫。
這世上最悲痛的事情,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由身后的官員扶持著跪好,大聲喊道“臣,謝主隆恩!”然后咚咚咚,緩慢而有節奏的叩了三個頭。
那叩頭的聲音悶悶的。
薛相慢慢的站起身來,佝僂著身子往外走,這一刻,他不復丞相的意氣奮發,仿佛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薛貴妃眼眶也瞬間濕潤,卻強忍著將淚花逼回了眼眶之中。她轉身看向李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知可否請李公公代為通報,本宮想見皇上一面。”
李平自然二話不說,欠了欠身趕緊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盛通皇帝正從內殿往外走,一瞧見他便問“薛相走了?”
“走了!那些官員都跟著走了。都是貴妃娘娘的功勞,要不是貴妃娘娘勸解,薛相還不知道要鬧到什么程度去,如今貴妃娘娘就在殿外,想見皇上一面。”
盛通皇帝抬手吩咐“請貴妃進來。”他是真的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是貴妃出面擺平了這件事情。
他走到殿門口,正看到貴妃隨著李平上了臺階,一身素淡的打扮把她整個人襯的竟然意外的好看。
等到貴妃走到近前要行禮的時候,盛通皇帝走上前去,親自扶起了她,語氣溫柔和藹“不必多禮……明兒辛苦了。”
“不辛苦。”貴妃搖搖頭,“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本分……說來,這些事情也都怪臣妾,是臣妾對芙兒過度溺愛,兄長又忙于政務,對芙兒缺乏管教,長期下來,芙兒在長輩們面前乖巧聽話,背地里卻……”
薛貴妃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痛心疾首的說“若是臣妾能多關心一點,代替兄長多些管教,芙兒也不可能在外面鬧出那么多事情來,甚至還膽敢綁架元家的小姐……”
盛通皇帝一路拉著薛貴妃到了內殿的羅漢床上坐下,才說“明兒是知道了什么?”
薛貴妃抬眸看向皇帝“臣妾不敢瞞皇上……臣妾派手下的人查過,但只查到當時芙兒捉了錦瑟小姐去崇寧殿……后來錦瑟小姐就被元家的人救走,其余的事情,臣妾沒有查到,但有下人稟報過,那位元家小姐是天賦異稟之人,若是芙兒對她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兩房動起手來,有點什么也是難免,想來,芙兒之事,與元家小姐脫不了干系……”
她如此說,盛通皇帝也不反駁,輕輕的嘆了口氣,“貴妃天性聰穎,果然通透。”竟然是默認了。
薛貴妃頓了頓,澀然一笑,說“這件事情,說來是芙兒有錯在先,若是這件事情全部扯了出來,芙兒和那元家小姐的名聲便全沒了,芙兒已經死了,可元小姐還活著,還是皇上屬意的太子妃人選,她的聲名若有損,豈不是有損皇上的顏面?而且元太師與兄長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如果這件事情公諸于眾,那這二人必定要水火不容,豈不是又要增加圣上的煩惱?臣妾是無知婦人,不懂得那些朝政上的事情,只希望把傷害將到最低,能為皇上分憂解難而已。”
薛貴妃叱咤后宮這么多年,榮寵不衰不是沒道理的,幾句話下來,說的盛通皇帝眼底無限溫柔,憐愛無比,但心底卻仍有一絲懷疑,“貴妃如此大義滅親的幫朕,朕心甚是安慰,只是這件事情畢竟牽連到薛相的親生兒子,只怕他面上安靜下去,心底的火氣卻是沒消——”
“臣妾明白,人心哪能那么容易被安撫?尤其是芙兒,是兄長最疼愛的一個兒子,這么些年基本是要星星不敢給他月亮,全家人放在掌心的寵,忽然就沒了……”薛貴妃啜泣了兩聲,真真切切的悲傷流露,然后說“所以臣妾斗膽,請求皇上能對薛家多些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