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yuǎn),備知錯了,知錯了。”見李澈作勢欲走,劉備也一時慌了神,連忙拉住李澈并不停的道歉。
見李澈停下腳步,又言道“備實不知明遠(yuǎn)為何如此看重備,不知能否解惑?”
李澈一時恍惚,為什么看重劉備?一開始當(dāng)然是因為他的歷史地位,漢昭烈帝,三國三巨頭之一,被陳壽評為“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fēng),英雄之氣。”也感動于他和諸葛亮的君臣相得,“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畢竟李澈也不想落得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相比于另外兩家,按照歷史記載來看劉備無疑是仁義寬厚的。和劉備相識的過程也證明了這一點(diǎn)。
況且大漢數(shù)千萬人口,自己能得遇劉備已是邀天之幸,劉備也并非不堪造就之人,追隨他也并非讓人難以接受。
后來是為什么呢?李澈想到了劉備之前在路上時的那番話,想到了一路上的所見,還有隨劉備和曹操外出時的情景。
是劉備的態(tài)度啊。他會為民眾的悲慘遭遇而傷心,會不忍看,會將曹操給他的用度拿出泰半來接濟(jì)城外難民。
會在背過人時痛罵自己。因為天下紛亂的根本是天子之過,是劉氏之過,自然也是劉備之過。
孟子說,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他是真的在乎民眾安樂。
三國雙雄中的另一人曹操卻不同,曹操確實是豪杰,行事大氣,才略不凡。但他行的是霸道,以己心為民心。其人雄才偉略,卻總讓李澈覺得有些冷酷
這也是這個時代很多豪杰們的想法。終究是民智未開,人民大多愚魯,豪杰們也多以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態(tài)去面對民眾。
不過來自后世的李澈自然更加親近于劉備的思想,他無法認(rèn)同曹操屠城的做法,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扭轉(zhuǎn)曹操的性格。若是幫了曹操,很可能一輩子沉浸在助桀為虐的自責(zé)中。
他更喜歡劉備的“勿以善小而不為”,雖然這種性格在爭天下時很容易處處碰壁,甚至原本歷史中劉備到了知天命之年后,由于蹉跎一生,也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在龐統(tǒng)建議下行了“權(quán)宜之計”。
但其固然因此乘勢而起,極盛之時坐擁荊益,但仿若飲鴆止渴,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若非還留有一些底線能得諸葛亮認(rèn)可,季漢恐怕也堅持不到幾十年后。
“李明遠(yuǎn)認(rèn)可劉玄德,是因為劉玄德看到民眾不幸會流淚;看到民眾開心會高興;看到天下紛亂會自責(zé)。以安定天下為己任,以民心為己心。而‘民心即天心’,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諸葛亮治蜀便是如此,益州民眾即便過了很久還是懷念他。陳壽在幾十年后著《三國志》時說“黎庶追思,以為口實。至今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猶在耳,雖甘棠之詠召公,鄭人之歌子產(chǎn),無以遠(yuǎn)譬也。”
而武侯祠在兩千年里名氣也一直遠(yuǎn)大于劉備的昭烈廟。明朝的蜀王朱椿,認(rèn)為人臣不可比帝王更受禮遇,將武侯祠遷入了昭烈廟,然而后世之人大多仍只知武侯祠,不知昭烈廟,人心向背足以為鑒。
劉備聽及此言,眼神越發(fā)明亮,顫抖著雙手握住李澈的手,顫聲道“明遠(yuǎn),你真的能理解備之所思,備之志向?”
“玄德公,澈亦想平定天下,還百姓以太平。只要你志向不改,君為青山,我為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負(fù)!”李澈握住劉備的手,認(rèn)真發(fā)誓道。
這正是后世小說《大秦帝國》中李澈最感慨的一句話,商鞅對秦孝公所言,雖然屬于作者虛構(gòu),但卻足感其情。孝公和商君也確實是終生不負(fù)。至于下一代,李澈又不傻,地球那么大,往哪不是跑?
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看到了如地獄般的場景,終究要做些什么。好歹是新世紀(jì)四有青年,接受過現(xiàn)代人道主義教育,有能力卻不去做豈不是白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