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輛馬車緩緩駛至李府門前,從上面下來一位五短身材、瞇瞇眼的中年人,雖然相貌不佳,但氣魄凜然,一身高冠博帶,卻又似軍中悍將一般龍行虎步。
守門的衛士顯然認得這人,并不加阻攔,只是低頭行禮,稱一聲“見過曹校尉”。任由其踏入大門。
曹操大步踏入府內,及至前院,忽見一人正自清掃庭院,展顏笑道“阿衎,日日清掃庭院,可曾厭煩?故太尉陳公有言大丈夫處世,當掃除天下,安事一室乎?不若來我府上,予你一個職司,方能一展所長啊。”
三君之一的陳蕃幼時好讀書,閑處一室,不加收拾。其父之友薛勤來府上拜訪,笑問孺子何不灑埽以待賓客?陳蕃以此回應,薛勤甚是贊賞。待陳蕃位列太尉,成為士人之望后,此事自然成了他的光輝歷史。
而掃地之人正是孫衎,其對曹操顯然已是非常熟絡,并不在意曹操的橄欖枝,輕輕搖頭道“衎不曾厭煩。雖有大志,但先生有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衎以為先生之言方為正理。”
“真真是歪門邪道,且等他李明遠能有陳太尉之顯赫,再來說教吧。”曹操故作一臉不屑的樣子。
孫衎正待反駁,卻聽見李澈的聲音悠悠傳來“荀子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至江海。老聃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此非至理名言乎?曹公何不再駁斥一番?”
言畢,李澈已經行至前院,手中持著一卷竹簡,其身后所隨者正是呂韻。
曹操哂然“明遠卻是歪解了,千里之行雖始于足下,但不聞南轅北轍?方向錯了,恐怕走不到千里之外的目標。大丈夫當持三尺劍,立不世功,焉能囿于庭院清掃?”
李澈笑笑,他知道曹操說的沒錯,這才是東漢人的共識。而后世方才漸漸變化,及至清朝,甚至將文學家劉蓉的父親之語嫁接到薛勤身上。杜撰出“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之語來駁倒陳蕃,強行進行邏輯嫁接。
但李澈另有考量,笑道“阿衎聰明多慧且多受磨難,其心智遠邁同齡之人,見聞亦是如此。但心性稍有浮躁,澈使其清掃庭院,正是為了磨其心性。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險躁不可治性,何談進學?”
曹操哈哈大笑道“此語初聽有理,卻不合吾道,罷了罷了,若阿衎從此之言,可見并非同道中人,操實不該強求啊。”
李澈暗笑,這話的作者在原本歷史上可是你曹家三代大敵,果然諸葛亮和曹操天生性格不合啊。
孫衎輕輕頷首道“衎更認同先生之言,多謝曹公錯愛。”
曹操也不介意,他只是起了愛才之心,覺得這小家伙是個可塑之才罷了。并非志在必得。
既然此事已畢,李澈也就做了個“請”的姿勢,曹操大步上前,三人一起行入正堂,孫衎繼續默默打掃庭院。
卻見堂內沒有旁人,曹操疑惑道“玄德何在?”
“玄德公去何車騎府上拜訪了。”
曹操眼睛一瞇,輕聲道“所為何事?”
李澈笑道“本不該與人言,但既是曹公問起,言之無妨。乃是受大將軍之命拉攏何車騎,以待時變。”
曹操默然不語,半晌后幽幽道“玄德做的好大事!看來操這幾日確實對都內之事關心少了。”
“哦?不知曹公在關注何事?可能一言?”
“操一直認為并州牧董卓非常危險,所幸大將軍未聽本初之言引狼入室。但其駐扎河東,虎視眈眈,丁建陽恐非其敵手。故而對董卓多有關注,越是探查越覺此人危險萬分。雖然理智告訴操,在大將軍的鎮壓下董卓根本無力鬧事,但似乎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曹操揉了揉眉頭,尋了個位置徑直坐下,李澈也坐了下來,呂韻則非常盡職盡責的侍立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