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壽春,地處江淮之間,兼淮河之利,是揚州勾連南北的戰略要地。
后世常說“守江必守淮”,這并非沒有根據。渡江作戰,首要水師,而建造水師卻不可能離開水路,可在建的水師對于敵軍成型的水師而言,無異于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是以造船廠常常修筑于四瀆支流,由于需要建造高大的樓船,還非得是足夠寬廣的支流。
若無這一因素限制,長江作為天險事實上是不合格的,因為比起黃河,長江中下游地處平原,水勢并不湍急,可渡河之處實在太多。
而淮河之于長江,幾乎形同一體,江河之間有支流相連,淮河水師可借水勢南下入江,長江水師也可借此北上,水師自可任選一處建船。若是守淮,淮河一線的后勤還可通過水運補給,極大的增加了敵方斷人糧道的難度。
而若是戰線被推到了長江邊上,這一優勢自然轉移到了北方,攻守異位,不外如是。
在九江境內,便有一條通過運河連通的要道,肥水北入淮河,施水經巢湖南下入江,兩者之間,則有中原大地有記載的最早的運河——巢肥運河,源自春秋戰國時期楚國北上中原的勃勃雄心。
這條水路有兩條關鍵節點,其一是巢湖之畔的合肥,這也是原歷史線,東吳鍥而不舍的想要奪取合肥的緣由所在。其二便是壽春,位于肥水入淮的關鍵節點,若手握壽春,便扼住了這條要道的咽喉。
出身江東,又在壽春小住過一段日子的孫策自然知道壽春的重要性,如果說歷陽是以九江扼丹陽,進而壓制整個江東,那壽春便是江淮分界線的關鍵點,若是能在糜竺拿下丹陽前,幫劉備拿下壽春,那平定江東最大的一份功勞必然屬于孫策。
“可正是因為壽春足夠重要,袁本初必然重視非常,九江太守郭圖是他心腹,作為副將的蔣欽和周泰,也是在雒陽大會上揚名天下的人物。哪怕丹陽戰局不利,袁本初也沒有調動壽春兵力的打算,憑為兄手頭上這點兵力,想要奪取壽春,恐怕很難啊。”
孫策對自己頗為自信,但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至于連難易都分不清。做為袁紹四大腹心臣子之一,郭圖鎮守九江,足以證明其重要性。就算是揚州刺史高干,也很難調動九江兵力,尤其是隨著前線不斷后撤,袁紹必然會不斷加強壽春防線,難度每時每刻都在提升。
周瑜輕輕點頭,平靜的道“兄長說的沒錯,郭公則此人心胸狹隘、毫無擔當、畏難怕險,但才能并非虛假,他若一心守城,急切之下是很難攻下壽春的。只是……何必要強攻呢?只要拖延夠時間,渡江的魏王大軍自然會碾平一切反抗。”
“為兄也不瞞你,如今為兄尚在守父喪之中,并無權調動兵馬。自長沙而來的八千郡卒都奉舅父號令,如今已歸入高元才麾下。為兄身邊只有三百余騎,阿瑜何以教我?”
孫策露出玩味的笑容,似是在考校周瑜,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三百騎奔襲數百里,去攻破淮河之畔的堅城壽春,單單是要瞞過袁紹耳目,便是天大的難事,更何況以少敵多的攻城?
周瑜無奈的笑了笑,嘆道“兄長也不用試探,既然弟出此謀劃,自然是有所準備的。袁本初在江東根基并不足,若他勢大,隨他顛覆天下也不是不可接受之事??扇缃耧@然是大廈將傾,他想據江淮自保,對抗朝廷,也得問問江東的父老答不答應!”
孫策撫掌大笑“有阿瑜這句話,為兄也算是放心了,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袁本初倚地利之險,卻忘記人和之重要,豈不大謬?”
“不,兄長你又錯了?!敝荑u搖頭,沉聲道“袁本初可沒有忘記人和,只是如今大勢已去,再怎么拉攏人心,也是徒勞無功。可他也留下了一些矛盾,江東父老自然愿意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然而……他們因魏王的舉動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