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想聽聽七妄在外的見聞。”
七妄點頭,一一敘述,就像幼時他與師父外出,每每回來后便會同師父述說一樣:“七妄遇見了一位法號子凈的苦行僧,他獨守敗落的寺廟,自給自足,往來并無香客,但寺廟一直干凈無塵,很是虔誠,許多小動物已生了靈智。他送我警言:用心行路?!?
優曇點頭:“為師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眱灂艺劶白觾舴◣熀苁瞧届o。
七妄問:“那贖罪?”雖然我佛慈悲,但師父并不推崇殺戮深重殘暴之人皈依我佛,與其成佛,不如形事贖罪,生者沒有資格替已死之人原諒。于這方面,一向溫和的師父尤為苛刻,別樹一幟。
“他的罪孽來自戰爭?!眱灂逸p聲道,“他是燕國的將士。”
七妄恍然。
子凈法師雖然年長,但步伐堅定,脊梁挺拔,原來曾是軍人。國內安定久無戰役,而往前追溯數十年,則是燕國覆滅的那場。將士為守護國家走上戰場,各自敵對,立場不同,然而同樣殺戮深重。
七妄唏噓后,又道:“槐城槐花常開不敗,七妄與了空二人前往遇見一位女施主?!?
優曇含笑:“七妄想渡她?”
七妄先是點頭,復又搖頭:“有些人是不能渡化的。他們不愿。”
優曇點頭:“渡可渡之人,莫強求?!?
“在楊府七妄見著了未完善的噬靈陣,楊夫人以生命為祭為楊老爺和楊安續命?!?
優曇點頭:“七妄如何看?”
七妄:“感其情深,理解卻不認同?!?
優曇:“那么七妄,你如今,可有些明悟?”
七妄有許多事情想問,比如師父圓寂、比如他是否還能再見著師父,可望進那雙黝黑而通透的眸子,七妄默默低頭,抿唇:“七妄愚鈍,心中仍迷惑重重。”
優曇并不逼迫,“無妨,那便多走走看看?!?
七妄點頭,神色嚴肅:“七妄受教。”
優曇失笑:“小老頭?!?
“師父可曾后悔?”七妄這樣問,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問什么,問師父后悔入佛,還是問師父可曾后悔與桃夭傾顏前輩相遇?
七妄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著什么樣的答案。
“愿意聽為師說嗎??!眱灂覜]有正面作答,撫了撫畫,看向七妄,眉眼含笑,七妄點了點頭。
“為師與她的故事。”
七妄的腦海里閃過那枚香囊,亦放映著那場絢爛的,讓人驚艷而癡迷的花開。
“夭兒,是我年少最美的記憶。只是,我到底少了勇氣。燕離最愛自由,一心向往瀟灑快意人生,不喜拘束;而優曇,則背負命運,有自己的責任與歸宿。”
“燕離二十年,是燕離最大的自由。”優曇的語氣平淡,“而他的遺憾,只是明悟太晚。夭兒是燕離的知己,相惜相守。然相守太短,不知情深,而陰陽相隔,才懂情根深種。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悲?!?
“師父。”七妄不知如何安慰。
“我不愿你將來也如此。”優曇輕輕嘆了口氣,將方才的畫掛起?!捌咄?,你在這畫中,看到了什么?”
七妄順著優曇的手向上看:是字也不是字。他看見的是那樹繁花如火如荼的盛放而后寂滅;是星辰滿天而后泯滅;也看見了幼嫩的苗抽枝發芽;星月斗轉后陽光璀璨。
因果輪回,事事無常亦有常。
七妄漸漸了悟:“一切自有因果。”
“她待你情深?!眱灂乙娖咄难劬u漸聚焦,轉身邁向門外,“你心里亦有她?!?
“我。”七妄看著優曇溫和而包容的臉,緩緩點頭,“是?!?
七妄跟著優曇向外走。
門外的小七妄正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