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驚蟄。
夕陽斜照,稀拉的殘陽穿透密茂的樹叢,斑駁地投射在地上。遠(yuǎn)處連綿的山頭之間,露出小半個暗紅的光圈。
木柵欄圍起的一塊空地上有一座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這山谷內(nèi)。天地間一片靜謐,偶爾從遠(yuǎn)處山林間遙遙傳來一聲鳥叫蟲鳴。
茅屋內(nèi)坐有一麻衣青年,一手支額,一手翻著木桌上的書籍。少年眉頭緊皺,翻書動作極快,每一頁紙上從來只是兩眼一過。青年似乎急切地想要在書上翻找什么,左手邊已經(jīng)壘起了高高一摞書籍,但從他緊皺的劍眉來看,似乎尚無收貨。
“卓小子,出來吃飯吧。那些破書沒長腳,跑不了,吃完飯再慢慢看不遲。”
門外傳來一聲呼喚,青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書籍,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出草屋。
門外的空地上支起了一方矮桌,兩張樹樁劈砍而成的粗糙木凳。一個身穿麻布短衣的莊稼漢子斜坐在其中一張凳子上。老漢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光景,胡子拉碴,嘴中還叼著一桿斑駁老舊的長桿煙槍,一張古銅色的臉上滿是歲月與農(nóng)事刻畫留下的痕跡。
“來,坐。這是我老漢自個兒釀的酒,雖然上不得臺面,但口感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你一會嘗嘗。山中清苦,只有些野菜,比不得城里的佳肴美味,你小子遷就遷就。”
青年連忙落座,接下老人遞過來的酒杯,端放在自己面前。又從桌邊拿了碗筷先幫老人擺好,再放了另一副在自己一邊。
“林大叔,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承蒙你把我從河中撈起救醒,現(xiàn)在還照料我的吃食,晚輩本就感激不盡了。能有這些家常飯菜裹腹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林大叔再這般客氣,宇明可是良心難安了。”
老人聽少年語氣誠懇,哈哈一笑,舉起手中酒杯示意。
酒過三巡,林老漢又再次點起了手中的煙桿,用力嘬了幾口后,吐出一團(tuán)白霧來。老漢斜眼瞥了一眼兩眼空洞無神的青年,搖了搖頭。
老漢將手中煙桿在腳底磕了磕,也沒轉(zhuǎn)頭,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老漢年輕時雖說也上過私塾,識得字,但總歸只是個只曉得種地的莊稼把事。屋里的那些書,還是家中一個遠(yuǎn)親后生怕我一個人在山里待著無趣才送來的。前前后后也就那么幾十本,你要是在里面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不妨爬過前面那山,山對面就有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找不到,就去縣里看看,縣里再沒有,就去城里問問。哪怕最后還是沒找到,但路走多了,可能慢慢心里就自然有了答案了。”
卓宇明原本正盯著遠(yuǎn)處影影倬倬的樹叢走神,聽得老漢言語,才猛然回過神來。
“多謝林大叔點撥,其實晚輩想知道的已經(jīng)在書中找到了。晚輩沒想明白的,正是這以后的路要往哪走。”
聽到對方的回答,身材矮小的莊稼漢子笑了笑,吐出了口中白煙,將碗中酒一口喝下。起身拍拍屁股轉(zhuǎn)身向屋中走去。
“不急,慢慢想。年輕人嘛,一生要走的路還有很多,這山谷里晚上景色挺好,邊看邊想。桌子你收拾,老頭子我先回去睡了,明早還要下地里干活。就不陪你嘍。”
目送老人進(jìn)了茅屋,卓宇明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碟。
收拾停當(dāng)后,卓宇明來到離茅舍一里地外的河邊。正是林老漢昨日將他撈起的那條河。據(jù)林老漢說,昨日傍晚林老漢在此捕魚時,看到卓宇明在河中順流飄來,林老漢看他衣衫襤褸,昏迷不醒,便把他救回家中。
卓宇明走到一棵樹下,雙手枕后,躺在草地上,看著月色,怔怔出神。
他本是扶搖州云上城的弟子。三月十六,是云上城掌教祁連山渡天劫的日子。當(dāng)時全宗弟子都坐鎮(zhèn)宗門大陣為掌教護(hù)法,卓宇明身為親傳弟子,更是和宗門長老分坐大陣的九個核心,運轉(zhuǎn)大陣為師尊抵消天劫之威。祁連山起先渡劫時原本一帆風(fēng)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