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在山下的蕪菁地周,除了新桑就是綠豆。
綠豆也是陸續長成的,一開始可以零星摘些豆莢,還在開花的就由著它生長——這也算是大多數豆類作物的特點吧。
到了如今這時節,絕大多數細長的綠豆莢已在秋風中催成了黑色,就算還綠著的也熟得差不多,便可以連著莖桿一齊收回家去。
天色還沒大亮,柳家人早早下了地。
別看只留種得挨田埂的一丁點,這地塊好歹也有五畝。
一家人繞著田邊一圈采收下來,竟也收得了一大堆。
連莖葉挑回家去,趁晴天有點日頭,鋪在竹席上晾曬得半干不蔫,黑色的豆莢也益發干燥。
再拿棍子噼里啪啦一頓敲打,讓恁綠色的小豆子自從豆莢里頭蹦出來——清理掉豆莖碎葉,竹席上剩下的便全是豆子了。
收罷綠豆,柳全就去翻過的脂麻地里整第二遍地,準備明朝種芥菜。
恁是一類可以快長快收的青菜,這個月種下,要不了兩個月便能收獲。
待這批主要吃葉做菹的芥菜收完,他們就可以種植今年最后一批蔬菜。
她家預計的是種蕻菜。
蕻菜比較耐低溫,屬于少數一年四季都可以栽種的蔬菜。
且越經霜凍滋味越好,尤其菜心會帶有一絲清甜,種到冬季時,她家也可吃上口新鮮的綠葉菜。
不日,他們還將收獲菽豆。
柳爹準備在今年的菽豆田內改種上一部分小麥,那就要在秋收之后立即翻耕,趕在深秋霜降之前下種。
余下一部分田地,則留待來年春天種粟。
菽豆收回家、也趕完了秋播,他們還得收割粟與黍,這兩部分土地收完,明年皆要種成菽豆。
而山下的蕪菁過段時日收獲之后,暫時可閑上一冬,到來年春天,再種成黍。
谷、豆、麥、與各種蔬菜,就在她家的這些條件不同的地塊之間輪番播種,不停生長。
一年四季,不僅她家的土地沒有多少閑下來的時候,恐怕整個國家也不會有多少閑田。
土地空閑得時間長了,長不出足夠的糧食,農人就得餓肚子。
即使農戶們都忙似陀螺,土地也不曾止歇地種個不停,還是會有旱、有澇、有蟲災,有冰雹霜凍等各種氣候異常,依然可能把辛苦種出的莊稼折損在地里。
可這已是目前條件下,從事農業生產的廣大底層勞動人民所能夠想到的,最為先進實用的方法。
事實上,就包括讓柳奕認為特別“玄幻”的那一套看天吃飯的經驗,也有其實用性的一面。
至少就相氣候這一部分來看,它比較“神奇”的具有一定的準確性。
單純從指導農業生產這方面來說,本土老農的那些掐算時日的功夫,還有那些被簡單總結成許多俗語、口耳相傳的“農諺”,都有它存在的現實意義。
這些方法與理念,才叫真正的光耀千年,澤被后世——它創造了讓一個國家、文明對外進行文化輸出數千年的物質基礎。
柳奕理解不了,僅僅只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現代人——已然脫離了土地與自然環境許久許久,某些記憶與傳承也與她完全脫節了而已。
不在同一塊田地里連續播種同一種作物,一方面可以緩解土地的肥力不足、病蟲害等情況,最主要還是維持一定的糧食產量。
另一方面,用現在的話說,應該是讓農人們可以做一些合理的“產業結構調整”。
每年“農事”的具體情況不同,各種糧食蔬菜的價格也有不同。
打個比方,如果本地農戶今年種麥的少、種粟的多,麥價肯定會有一定的上漲,粟價也會有一定的降低,那么今年用麥換粟就會比